“好嘞!小姐坐稳了!”车夫是个身材瘦小的年轻人,长着一张紫棠色泛红的圆脸,是个喜势人。他扭头瞧了一瞧,见这位小姐坐稳了,便甩开胯跑起来。人力车一踮一踮的,季绫的牙随着颠簸磕得响。她撑着脸,任由街面上的行人从身边掠过。看电影似的,总像隔了一层。没要多久,就到了都督府门前。季绫摸出一块银元,丢进那车夫手里。收回手时,才见自己掌心已被指甲掐破,留下了月牙形的四个血印子。回到院中,米儿见她来了,连连笑着迎上来:“小姐在外头逛了一天?什么这样好玩。”季绫没理她,自顾自坐在桌前。案几上放着各色的点心蜜饯,季绫随手抓了一把松子糖,塞进嘴里。糖又硬又粘,她嚼得腮帮子发酸,太阳穴胀痛。米儿笑着上前,为她沏了一盏茶水,“在外头饿着了?怎么回来一句话也不说。”季绫只是不理她,索性端起碟子,将所剩无几的松子糖尽数倒进嘴里。舌侧被糖磨得起了燎泡,嚼起来,一阵刺痛。她端起茶盏,一仰脖,就着滚烫的水将嘴里的残渣咽下。米儿察觉了她的不对,要夺她的杯子,“小姐这是做什么?饿极了也不是这样吃的!”季绫一抬眼,眼神空洞地扫了她一眼。两人争抢中,季绫踉跄着撞翻了案几上的瓷盘。玫瑰酥滚落在地,碾碎的核桃衣沾上了她颤抖的指尖。“小姐当心碎瓷!”米儿慌忙去扶,却见季绫从地上捡起整块玫瑰酥,猛地塞进嘴里。糖霜在喉管黏连成团,她指甲缝里都嵌着鲜花馅的暗红。外裹的红纸黏在喉头咽不下,她顾不上碎瓷,拿手在地上划拉了几下,将摔碎的玫瑰酥皮拢成一堆,捧起来。正要往嘴里塞,米儿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子,“小姐这是做什么?!”那一捧酥皮顺着腕子滑进袖口。季绫用力推开她,指尖撞到桌腿,一根木刺插进了指甲里,也顾不得疼,抓起那把酥皮塞进嘴里。直到胃部胀痛,她才觉得心中的烦躁好了些。米儿见她终于歇下来,松了口气,却见季绫将手指头戳进喉头。她干呕了两下,弯着腰呕吐起来。糕饼碎屑粘在她的发丝上。米儿连连拍她的背,“小姐,吐出来才好些,方才那样吃是使不得的。”吐过之后,季绫直起身子,坐在桌前。米儿舒了口气,为她重新倒上一盏茶,她端起来喝尽了,又抓起藕粉糕。吃了两口,噎在心头,她拿拳头狠狠锤了自己几下。再连嚼也顾不得嚼,抓起来塞进嘴里,就着茶水咽下去。才喝了两口,呛得咳出声。喉管受了刺激,她止不住地干呕。藕粉糕混着未吐净的玫瑰酥渣,在喉管糊成黏腻的团。“小姐……”米儿眼中的泪光闪烁,试图拉住季绫的手,“你不要这样,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季绫没有回答。当季绫第三次把手指插进喉咙时,米儿终于哭出声来。刚从热水房回来的粟儿手中的热水铜壶砸在熏笼边,一把夺过季绫怀里的茯苓饼,摔在一旁。她攥紧季绫的手腕,泪水随着喊声涌出——“季绫,你疯了!”季绫的手砸在地上,她一头歪进粟儿的怀里,终于哭了出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雪白的饼屑纷纷扬扬落满梳妆台,铜镜里,映着她沾满杏仁残渣的唇角。季绫哭得眼睛红肿,才刚喘匀些,便拽着米儿的袖角,声音被胃液腐蚀得嘶哑:“姨娘……我想要姨娘来。”她的睫毛还是湿的,唇角残着哭过后的水迹,发鬓一缕缕黏在脸边,越发可怜。季绫自诩到如今也经过不少事,可一次两次的失控,都是为了他。这一回,她比发烧那次更甚。像被抽去了骨头似的,只靠在榻上,无力再动。粟儿早已红了眼圈,轻声应下:“我这就去请赵姨娘。”米儿轻手轻脚地替她换了件干净的衣裙,帕子慢慢擦拭她发丝粘连的呕吐物,再绾成个松松的髻。外头风声紧了些,赵鸢一进屋,便一眼看见她的小姑娘窝在床头,像小时候烧得迷迷糊糊,只露出一双眼睛。“绫儿,”她轻唤一声,便快步上前坐下,把人抱进了怀里。“姨娘……”季绫的嗓子哑哑的,没再说什么,只是把脸埋进她怀里。赵姨娘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温柔得像这些年无数次抱她时一样。赵姨娘不像她母亲,从不问她为什么哭;也不像她父亲,责怪她不像大家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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