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进来坐会儿吧,她中午也许回回来吃饭。”季绫不便推脱,进了厅中坐下。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彼此坐着喝茶,气氛有些尴尬。季绫来回摩挲那细腻的白瓷,茶水微微晃动,倒映出她红肿的眼睑。忽而有穿堂风掠过,鬓边一缕发丝扫过颈侧,她未曾察觉,只顾低下头,恍恍惚惚地再度抿了口茶。周柏梧眼神不离她,“你还好吗?”季绫喉间泛起一阵酸涩,胡乱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绞着帕子,支支吾吾地想解释,“柏梧,那天……”周柏梧无奈地笑了一声,“那天我也受伤了,可你只看到他。”季绫瞥见他手腕隐约透出的纱布,这才想起是那天在西山伤的。“你不需要向我道歉,”周柏梧见她要开口,忽而倾身向前,指腹按住她的唇瓣。晨光穿过万字纹窗格,在他眉宇间落下细密阴影,“你走,我是极为支持的。你们在一起了,就算是传出去,也不过叫人家觉得他风流。可你……”未尽的话被茶烟吞没,只剩下她腕间翡翠镯子磕在桌上的一声脆响。“我知道。”她猛地抬头,“那天原是要他送我去上海搭邮轮,偏偏那晚……所以我想离开一阵子。再回来……”季绫说着,忽地咬住下唇,殷红的胭脂染红了贝齿,她的声音在初夏的早晨凭空生出几分凄凉——“他或许已经结婚生子,那时候,我也早就淡了。不过一想到要去异国他乡,虽有母亲姑姑在身旁,可你也知道,我自小她们照看得少,难免生疏……”周柏梧静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大公报》的边角,将那报纸搓揉了又展开。再开口,他的声音已有些哑了——“或许,有别的留下的法子。”季绫却想也不想,忍不住将这些天的担忧倾泻而出,“留不住的。这几个月我房里丫头的月钱都拖着没发,每日的菜也少了两样,花园的花枯死了,改种了菜,可见家里确实是没钱了。云南那边打了几年,依旧没个结果。”季绫盯着案几上渐渐晕开的茶渍。恍惚间,又想起昨夜的梦,父亲将自己的庚帖印上火漆,打发她出了阁。季绫的声音越发消沉了,“我留在府里,也不过是待价而沽的货物。”“你有没有想过,你回来之后呢?那时他若是结了婚,更帮不了你。到时候你的命,不过是你父亲一句话的事。还是说你要背井离乡,在英国待一辈子?”季绫看着他的眼神,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故作轻快地,“你当滥好人当惯了,这种事也要管?”周柏梧看着她,一字一顿地,“绫儿,你做过什么,失去过什么,我都不介意。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她见他这副认真的神色,“噗嗤”一声笑了,“我以为,你这种读了洋书的,都追求两情相悦。”“原本是想的,不过这么多年了,也没等来‘两情相悦’。现在却觉得,彼此合适,已是难得。”“合适?”季绫诧异道,“莫非我们合适?”“你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丈夫,我需要你……还不合适么?”季绫笑道:“我听说你们厂里衰败了,你莫非是需要我的钱?”周柏梧立即起誓:“咱们可以现在去找律师签协议,就算你嫁到我家,我也决不动你一分钱。”“那你难不成图我这个人?外头不认得我的,倒说我温婉贤淑,可你知道我是个什么脾气,人又懒散,嘴上也不饶人……”“我就喜欢你懒散,就喜欢听你骂人。”季绫伏在桌子上笑了。笑够了,她抬起脑袋,“既是如此,那你就想法子,跟我妈通个信儿吧。”周柏梧胸口一热,像有人塞进了一团火。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尚无实感。他忽然单膝触地,执起她冰凉的手,“绫儿。”季绫低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躲开,也没有害羞。他俯下身,在她无名指节落下一吻,“我没本事替你挡天下的雪,可你若信我,我就在你身边。”季绫心里轻轻一颤。但仅仅是那一颤而已。十八岁的季绫会因此动容,想到连载小说里的男主角,想到玫瑰色的未来,完美的爱情,数不完的幸福。如今,二十一岁的季绫静静地看着他吻完,然后抽出手,勾了勾嘴角,“我嫁给是谁都是嫁。如今你愿意娶,是我占了便宜,没有不嫁的道理。”“但你要知道,喜欢这东西,不是用来过日子的。”她顿了顿,忽而轻轻一笑,“你要是娶我,就别想着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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