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不多话,都是一路走来的人,饿着,干着,累着,一碗饭能吃出十分满足。等饭快见底,锅里还热着,她又添了饭,添了汤。一桌简简单单,季绫难得坐得安稳,吃得踏实。饭后锅里还留着半瓢热水,陈素真挽起袖子,把碗碟搁进木盆里。周青榆拿了块布,一边擦一边笑:“你这厨房比我们厂里账房还规整。”“我婆留下的规矩,屋里乱了,人心就跟着松了。”陈素真笑着回,手上不慢,碗在清水里“哗啦”一响,洗得干净利落。季绫蹲在灶边烧水,听着她俩说话,回头问了一句:“你现在还下桥么?”陈素真闻言,冷哼了一声。“我想下,他们也不肯让我下。说什么‘女的上柱子晦气’,桥要断,要塌,还得烧纸。前些天桥基要灌桩,我站远远看一眼,有个老包工回头就呸了一口。”陈素真说着,越发来了气。她把一只碗擦干,搁在竹架上,“可账是谁做的?力是我调的?模是我画的?他们一句‘不吉利’,就把人从活生生的桥上赶下来了。我知道他们的心思,就等着上头来了人,好抢我的功。”屋里静了一下。她把最后一只碗放稳了,水甩干,抬头看着她们两人,笑了一下。“不过你俩今天来得好。我在这儿说十句八句,不如你们两个真站进来这一回。回头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古板脑壳也认清楚——这桥是咱们修的,时代,是变了。”收拾完毕,天彻底黑了下来。屋外的雨细细密密,像筛出来的一样。洗了碗,又烧了水,屋里炉火腾着气,暖得人发困。榻在后屋,一张不大不小的木床,铺着新晒过的棉被,炕边挨着墙,只有一只枕头。另拿厚衣服折起来,靠得极紧。她们简单洗漱后,各自脱了外衣,依次躺下。风吹动窗纸,屋里没再开灯,只剩灶火那一星余光照着墙角。一时间谁都没说话,只听得雨点落在瓦面上。那天走的时候,季绫记得周青榆说,“这就是我的理想。你瞧,并不是什么悬浮的东西。”次日告别,回了厂子,就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提前一天请陈素真来厂子里瞧了,就正式开了工。半个月后第一批辅轨运过去,别无差错,一切按部就班进行,就该准备结婚的事了。成亲的东西不过几样:一对枕头,两床新被,几只碗碟。季绫给母亲去了信,过些日子才回得来,索性与周柏梧一起置办陪嫁的物件。“这个颜色你看行不行?”周柏梧举起一床红绸面被子,问。“太亮了。”季绫没抬头,只翻着另一堆素色的被面,“家里灯泡是黄的,这一铺上,看着闹心。”“那就这个。”他换了一床灰蓝的,图案是几枝精致的莲花。“也行。”她随口应了,没细看。他们没争执,也没特别的商量,就这样定下来,还有点草率。在日本那几年,她每次想到回了国,有自己的房子,一定好好布置,而不是过租房的这种临时的生活。谁知真到了这个时节,不知为何已经没了当初的期待,只像要完成任务一样。挑碗的时候,周柏梧拿起一对红边粗瓷碗:“这个厚,摔不烂。”“我不爱用这类的。”季绫说着,拿了另一种白瓷的,“这样的好看。”周柏梧没坚持,点头:“你喜欢就行。”结账的时候,老板笑得合不拢嘴:“两位是要成亲啦?恭喜恭喜。”周柏梧点点头,客气地应了句:“托您吉言。”季绫低头翻着钱包,嘴角勾着笑,眼神却飘了远。这几天蚂蚁搬家似的,每天买一点。他们提着两只鼓鼓的袋子沿街走回去,天还没黑,但街上已没什么人了。走到巷口,周柏梧说:“要不再买点花布,你不是想给新窗帘换个颜色?”“回头吧。”她说,“这会儿累了。”两人都没说今天是不是该高兴点,也没人提起未来。这桩婚事不是等了许久的归宿,而是一件清单上该勾掉的旧事,早晚要办,也就办了。季绫爱穿衣服,每次往床上一躺,换了睡衣,起来就要换一身干净衣服,不然总觉得衣服沾了汗,穿着浑身不自在。又是个有事无事都爱躺在床上的性子,再加之为着厂子的事频繁出门,如此一来,一天倒要换上七八件衣裳。可她没时间挑衣服,也不爱逛街。其他物件随意些也就罢了,婚纱懈怠不得。就这样拖到婚礼前夕,还没敲定。原本和周柏梧约了一起去挑,谁知厂子里临时出了点事儿,便叫周柏梧去看了,叫伙计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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