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绫收起笑,抬手,替粟儿把肩头的雪掸落了,“从前你睡在我脚边,我被雨惊醒,你也跟着起来。我吃不下饭,你想法子哄着我吃。”粟儿冷笑一声,“你也知道……可你为我做过什么?”“你刚被我捡到的时候……算了,不想跟你算这些了。”季绫眼尾红了,吸了吸鼻子:“只是我从没把你当丫头。”粟儿抿紧了唇,仍是那副平静的神情:“你从来要风得风,要人得人,凭什么我要一辈子为你让步?”这话一出,屋里一阵死寂。季绫垂下眼,抹了一把泪,“那你听好了——是你自己,从我身边,抢走了你自己。你别以为,你得了个好男人……”粟儿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我从未想过,我清楚我在做什么。”季绫拆开信封。触目即是两年多以前,她和季少钧被拍下来登报的照片原片。季绫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粟儿抽出单据,拿手指着上头的名字——周柏梧。原来那时,不是周柏梧雪中送炭,他是暴风雪本身。她却以为自己运气好,碰见了愿意无怨无悔接住她的人,所以赴日、归国、成婚……粟儿冷笑道,“只有你,傻乎乎地信有好男人。我从来都清楚没有,我也知道我要什么。”季绫拢紧了披风,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粟儿站在原地,脸上一丝表情也无。☆、98信得过的人季绫一路跑到法租界。“咚咚咚”敲了三声。院门应声而开,季少钧迎上前来,瞧见她这副慌张的样子,”绫儿……““事发了,咱们得快走。”季绫连连拉着他进去。季少钧跟在后面,一把牵住她的手,“我知道……”季绫一把推开半掩的门,一眼就看见——珪华坐在沙发上,怀中搀着一个人,披头散发、满身泥污,衣衫褴褛。灯光一照,季绫整个人呆住。“……阿榆?”她几乎不敢认。那双眼睛曾是最澄澈的,现在却像蒙了一层雾。周青榆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像只受惊的小兽,手死死护着肚子,一声不吭地哆嗦着。她怀孕了。季绫的手抖得像筛子,扶住她,才发现她手腕都是新结的血痂,脚上只穿了一只破布鞋。季绫的声音直抖,“怎、怎么回事……她怎么……”珪华把门带上,声音低哑:“三天前,我们与你送枪的人一见面,就被埋伏了。是南京的人……”“南京……?”季绫又想起周柏梧。难怪,他这么理直气壮。原来上头早已铺好了路,只等他最后收网。只是……自己这么些天,埋怨她出尔反尔、不给自己写信。谁知,原来每一次接洽,都是她和她的连结。难怪,季少钧一直瞒着她,不告诉她下游的人……否则,她真忍不住想跟着送枪的船去见她。季绫看着周青榆的脸,泪如雨下。珪华接着说,“后来我们的人劫了车,但慌乱之中还是走散了。她不是在我们的人手上失联的,是被村民……”珪华顿住,咬紧牙关,眼圈已然通红。季绫几乎要崩溃,嘶哑着嗓子,“那唐凌云呢?从前千好百好,为什么这回……她强撑着,继续说,“他去寻人,结果……在山崖上失足,摔死了。”季绫像是被谁当胸打了一拳。她缓缓跪下,搂着青榆的肩,青榆却仍旧不肯看她。她眼睁睁看着这个曾满口“要为理想而活”的姑娘,瘦得肋骨尽现,眼神呆滞,嘴唇上还留着未愈的伤口。她想过周青榆可能牺牲,被烈火吞没,尸骨无存。但她从没想过,是这样。一个被陌生人、被自己本以为要唤醒的人,折辱至此。另一个,也不是死得壮烈、死得青史留名、死得浓墨重彩……而是死得轻于鸿毛,如此随意又可笑。季绫泪水滑落,终于失控,抱紧周青榆,哭了出来。后半夜,灯芯油已燃尽了半盏。冷风从屋檐缝里灌进来,卷得纸窗咯吱作响。季绫守了周青榆许久,等她在屋里昏睡过去,披着棉衣走出门,只见珪华正低头绑紧靴带。“你要走?”珪华系紧最后一个扣子,低头应道,“这次来,是我不忍把她丢在路上,自作主张。撤离路线昨夜就变了,我要想法子赶上去。”季绫问:“你们要去哪?”“不知道。但走一步,看一步。”她停顿了一下,声音轻得快被风吹散,“只要不死,就往前走。”季绫盯着她,脸上满是自嘲的笑,“为了谁?为了这些人?你们为了他们忍辱偷生,他们连怜悯都不施舍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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