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几个好奇的街坊跟着进来,梁老婆子一瞧,吓得往后一跳:“阿弥陀佛!唔系讲笑,这屋以前吊过人……隔壁老苏话有乜邪气,八字轻嘅唔好住!”有人嘴快:“传话讲得灵,开头住进来嗰牙医就病倒,连夜搬咗!”“里面……唔会真系……”季绫什么也没说,掀开红布,手搭上棺盖。“你做咩——唔好开啦!”街坊连连后退。“棺材放我家里,还不许我开?”季绫语气淡淡。季少钧上前打了把手,两人用力推开棺盖,木板发出一声沉响,灰尘扑起。众人全都屏息。有人大着胆子探过头去。棺材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块破麻布和几截老旧的檀香木,角落里滚出一个雕花木佛珠,蒙着灰。“……什么都没有。”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梁婆子瞪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喃喃一句:“哎……北边姑娘心真大。”季绫正愁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副棺材,正好米儿说炉膛里一点干柴都没有,连做饭的木块都找不出几块。“用棺材。”季绫语气干脆得像在说一块门板。米儿一愣,手里的扫帚都顿住了:“绫儿……”“木料结实,干透了。”季绫蹲在侧屋门口,朝那具空棺抬了抬下巴,“反正也用不着留着。”话落,她已经从屋角拿起斧头,挽了袖子,掂了掂重量。季少钧站在她身后,“我来。”“你伤着腰。”她将棺身侧板稳住,手腕一抬,干脆利落地一斧劈下。木屑飞起,斧头扎进棺板,发出沉闷的咔嚓一声。“好料子。”她吐出一口热气,又是一斧下去。火终于点起来了,木料烧得极旺,带着一股好闻的香气。锅是生铁锅,刷得干净后在火上冒出白烟。从街口挑回来的白菜、豆腐、腊鱼都洗好了,按照漢昌的吃法,先煮肉汤再下菜,一锅菜煮得香气四溢,咕嘟咕嘟响。“好香,尝一口。”季绫盛了碗热汤,递给季少钧。吃罢饭,收拾完已经夜深了,屋外风还在刮,灶火早熄,只余余温。米儿和周青榆已经歇下。季绫坐在椅上,头发散开来,她神色松下来了,眼神却还没从这日的疲乏里抽出来。屋里昏黄的灯光晃在墙上,照得她的影子长长地落在竹席上季少钧端着铜盆走进来,水面冒着热气。“泡脚吧。”他说。她愣了一下。他弯腰蹲下,把铜盆放在她脚前。她还没脱鞋,笑着撩他一眼:“我自己来。”他已经握住她脚踝,小心地将她的鞋袜脱下来。刚褪下棉袜,一股血味扑上来。他手一顿。她脚底血肉模糊,水泡破了不止一处,脓水干在皮上,早冻成一层干裂的痂,脚心、脚跟满是鲜红的磨痕。“……怎么不说?”他声音压得极低。“说了你们就不让我下去跑了。”她轻描淡写地笑,眼角却泛红,“都不好,得撑起来。”他将她的脚轻轻捧起,浸进热水里。她嘶了一声,腿一缩,他却不放。水把伤处的血渍晕开来,一圈一圈泛着淡红色。他一手托着她脚心,一手蘸水轻轻洗着。终于洗净了,水也凉了,他把铜盆移到床下,热毛巾拧干了,一寸一寸地擦净她脚底的血。细得过了头,连趾缝都没放过。而后他低头慢悠悠上药。季绫被他的动作弄得痒,只想往回缩,他却低头在她脚背上轻轻亲了一口。她脚一蹬,蹭上他脸颊:“我这脚沤了一天,也不嫌臭?”他轻笑,抬眼看她,“你小时候在田埂上乱跑掉进粪坑里,怕被骂,是谁抱你回去洗的?”季绫捂脸,“陈猫旧老鼠的事儿还提,你这人果然记仇!”季少钧续道,“是我给你洗净了换的衣裳。要是嫌,早就嫌了,何必等到现在?”季绫撑着床沿,看他低头的样子,像捧一块玉耐心雕琢,一丝不苟。她笑了起来,眼角挑着,“那你几时对我动的心?”他动作一顿,只笑了笑,没答话。她脚抬起来用脚尖轻轻碰了碰他脸颊,“说呀,什么昏话都说过,现在倒不好意思了。”他将毛巾甩进盆里,药瓶拧紧放好,然后一手按住她脚踝,身子一倾,就把她整个人压进床铺里。季绫嘻嘻一笑,拿手攥着他的领子,“就知道你不会好好说话。”“说出来有些不道德,”他低头,嗓音压得低哑,“就不说了。”他手已经从她膝盖往上,钻进她的衣摆,一颗颗解开的扣子。她仰着头笑着说:“再不道德,也没有你现在做的事不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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