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恣又推开他,卫停吟吓得都要疯了,拼了老命冲上来想捂住他的嘴。江恣依然不服,于是朝着卫停吟拳脚相加。谢自雪沉默地站在一旁。卫停吟跟江恣两人就这么当着他的面相互肉搏起来,江恣一边跟卫停吟打一边继续嚷:“一边把我收入门,一边给人上锁,你怎么好人坏人都要当啊,你这个虚以为蛇的,自命清高!你以为你这就算救我了!?照我说,你还不如一刀将我杀了!你不是宁可杀生不要虐生吗!?你如今——”江恣越骂越起劲时,谢自雪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上手开始揪脸扯耳朵的两个人停了下来。卫停吟心惊胆战地转过头,见一向冷脸的谢自雪少见地露出了由衷且赞许的笑。……为什么笑了。他知道自己在挨骂,对吧。卫停吟脑子突然有点烧,他觉得谢自雪好像脑子坏了——是因为这山上大家都文绉绉又彬彬有礼的,还没有一个江恣这么颠的,所以被骂得脑子坏了不成?“好孩子,”他笑着说,“已经许久没人,敢叫我血肉仙了。”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人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从没有过什么实感,今日倒是让我见识到了。”“我这一门,真是什么样的孩子都有。从前修道六百年,我一直潜心修行,不收弟子。这几年陆陆续续收了几个,这寥寥几个竟然都让我又惊又喜,又截然不同。”“江恣……对吧?”谢自雪笑着,“你是最不同的一个。”卫停吟:“……”江恣:“……他疯了吗?”卫停吟狠狠挖了他一眼,让他赶紧闭嘴,别再辱没师尊了。卫停吟眼神实在是有点凶,江恣缩了缩脖子。“也好,”谢自雪说,“你不想让我教,自然可以。”江恣愣住:“哎?”再等世事沧海桑田。从那日起,已经匆匆一过两百年。江恣经历了太多事,也与太多人都有过或深或浅的交集。说起谢自雪,江恣其实也是敬他做师尊的。尽管这些年有过许多事,一开始谢自雪还伤了他。可谢自雪虽辱他伤他,却也曾护他爱他。人世间许多事都不是非黑即白的,许多人也不会从一而终。真是太多事都黑白难辨了,爱和恨同根而生,人的好与坏总分不太清。所以谢自雪对他亦是。谢自雪曾给他上锁,也曾为他挡过剑。爱恨难分。世间如渊。修界中人都说苍雪剑仙冷面热心,是个真仙人。但他有时候觉得谢自雪真的奇奇怪怪。——就比如此时此刻。“你不想让我教你,自然也可以。”谢自雪这样说。江恣瞪直了眼。卫停吟也瞪大了眼。谢自雪面带浅笑。江恣难以置信:“真的?”“我乃三清昆仑派掌门,怎会说虚话。”谢自雪抬了抬手,在空中虚挥了下,“你既然不愿受教,我强逼着你听我的教诲,也很没意思。”江恣又惊又喜。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大喜过望,根本压不下笑,嘴一咧就乐了起来,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江恣只顾着自己兴奋,没看见旁边那位向来笑眯眯的卫停吟这会儿根本就笑不出来了。卫停吟震惊又惶恐地望着面带微笑的谢自雪,莫名头皮发麻,硬着头皮咽了口口水。谢自雪转身,从一花瓶里抽出一根长着绿叶黄花的花枝来,拿在手里把玩起来。他头都不抬地道:“当然,我也不会将你赶出亲传。你如今这个情况,让你重回门外弟子之处,也只会被处处欺辱。你我好歹师徒一场,我便留你在亲传,只是日后不必受我教诲,而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在亲传门内做自己的事,如何?”江恣兴奋得大脑空白——像他这个年纪、空有一腔叛逆的小孩,很容易热血上头大脑空白。就算热血没上头,当他轻易得到自己原以为绝不可能的东西的时候,同样会大脑空白,不做思考。就比如此时此刻。江恣此时此刻就没做任何思考。他满面红光地狂点头:“好啊好啊!”“那就好说多了。”谢自雪笑着,“不过,我有个要求。”“你说!”“你好歹名义上是我上清山的亲传弟子。若是你剑法不好,往后还要跟着师兄师姐们出去卫道的话,恐怕会丢我的脸。”谢自雪朝着手上的花枝吹了口气,把它插回了花瓶里去,回头望着他,“所以,我要确认你的身手和剑法。”“我不会多为难你。你瞧,我就站在这里,你只要能逼我动一步,或者碰到我一下,就可以像我方才所说的一样,随心所欲地待在亲传门里。当然,如果你做不到,就要老老实实地跟在我身边练剑习法,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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