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所触之处,一片冰凉。“……疼吗?”“不疼。”江恣苦笑着,“纹印而已,疼什么。”卫停吟没说话。他看着江恣身上层层叠叠的伤疤,视野里都有些发眩。他抱住江恣,脑袋抵在他心口上。卫停吟贴在他早已愈合的伤口上,把他抱紧,沉默了很久。“对不起。”他最后说。“不怪你呀。”江恣笑着。卫停吟在他怀里抬了抬脑袋,又把他抱紧了些。“师兄,”江恣说,“抱得有点太紧了……骨头疼。”卫停吟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些,江恣在他怀里长舒了一口气。“等弄完了,”卫停吟问他,“等都结束了,你想去哪儿?”江恣是个聪明的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师兄要回家的吧?”他说。“我没有家,”卫停吟说,“我爹娘也死完了。”江恣又苦笑一声:“我们怎么同病相怜呀。”卫停吟没吭声。“我都可以。”江恣说,“只要师兄记得带着我,你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我哪儿都能活的,雷渊里都扛过来了。”卫停吟还是没吭声。他抱着江恣,把脑袋往上拱了拱,在他颈窝里蹭了蹭。明月高悬,江恣今晚难得睡了个好觉。他梦见多年前的某一天,那时自己已经长大成人。十五六岁时,少年人的个子窜得最猛,没几年他就比卫停吟都高了半个头出去。他梦见他跟着卫停吟走在回山的路上,上清山山路长长,初雪的日子里,卫停吟走在他前面,白了一头的雪,回头笑吟吟地跟他说,他俩走这一遭雪路,也是共白头了。江恣知道他说得无心,只是正巧想到了这一句罢了。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的那一个也正巧问心有愧。他红着脸低了头。他在梦里都庆幸,幸好这天风大迷眼,说了这一句后卫停吟就扭回过头去,顶着大风走脚下的路,没有看见他红了的耳根,和异样的双眼。一觉睡到天明,江恣睁开眼后,外头天已大亮。他打了个哈欠,翻过身一看,卫停吟抱着他,脑袋搁在他心口上,睡得正熟。江恣轻笑一声,没有动。卫停吟睡得熟,他也还有些困意。反正潜入也是今晚的事——想到这儿,江恣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准备再睡一个回笼觉。刚有这想法,江恣又蹭地睁开了眼。似乎哪里有些不对。身上居然怪异地轻巧了许多,他突然感受不到雷渊那份缠在他身上的魔气锁链了。江恣心中疑惑,不解为何如此时,突然脑子一僵,猛地想起昨晚卫停吟说的话。他蹭地低头,一看,心口上的纹印消失了。!?!江恣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他这下是彻底清醒了。江恣瞪着自己心口上的一片空空荡荡,难以置信地伸手去摸了摸,又运转体内法力探知一番,三番五次地确认了好半天,才终于瞳孔地震地相信了——是真的再没有了咒印。雷渊的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识海里都没了它几年里岿然不动的魔影。好似从来不存在一样,它从他身上消失得不见踪迹。四周安宁。江恣捂着心口,怔愣了很久,身上的轻快实在令人太陌生。好半天,他缓缓松开手。心口上仍然干干净净,他想起昨天卫停吟的话。【有我在,你怕什么。】卫停吟说这话时,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就如同最一开始时他遇见他。两百年间,似乎一直没变。江恣转过头。卫停吟睡在他旁边,还没有醒来。他望着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笑了一声。身上重锁消散,江恣迎来镣铐解开的闹市“咒印消失了?”小半个时辰后,卫停吟才醒。他刚打外头洗脸回来,听江恣说了这件事,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拿毛巾把自己的脸猛搓一通,“那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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