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低低应了一声,心里不是不失望,只是她心里也打定了主意,都道来日方长,那四爷素日也不是个专一的性子,只要她得了机会,不怕不能随了心意。又想起如今四爷也正干了,跟了他以后日子必定也不会难过,且模样又俊秀,比大爷可好看多了,这般一想,心里头愈发愿意了。秋莲瞥了这梅香一眼,不由得面露不快来。这可真是赶走了虎,又来了一头狼,还是头饿狼,野心勃勃,满脸算计。两人一路去了后罩房,秋莲开了一间屋子的锁,立在门口淡淡道:“你就住这屋吧!”瞥了一眼梅香,又说道:“原先这里住着的春娇,前些日子玩弄心思惹怒了四爷,若不是奶奶劝着,怕是要叫卖出去了。幸而四爷很是顺着奶奶,便依了奶奶的意思,赏给了庄头儿做老婆了。”梅香竖耳一听,便知道这是秋莲在敲打她,她仗着自己是从五福堂出来的,也不把秋莲放在眼里,就笑道:“那倒是可惜了,原是跟着四爷当主子的,如今只能当奴才了。”秋莲笑道:“梅香姐姐这话可就不对了,甚个主子,这秋爽斋上下就只有两个主子,便是四爷和四奶奶,其他的管她是谁,哪里来的,都一样的,只是个奴才罢了!”说着见梅香脸上微变,秋莲才冷冷道:“你先把屋子收拾了吧,缺什么列出一张单子,齐全了再来寻我。”说着就转过身去了。梅香立在屋门前,见屋子里的家私陈设也算不错,心里稍稍舒坦了一些。心说春娇那丫头是个草包美人儿,又哪里能和她比。于是也不理会秋莲的话,只欢欢喜喜收拾起了屋子。这边儿宋胭脂在里间坐定,抬眼见周武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家看,不由得略感不自在,眉头一拧,嗔道:“你总这么盯着我做甚?”这女人还敢问他盯着她做甚?周武冷声哼道:“依着你的脾性,要收拾了那女人诸多法子,何苦专门带到我跟前儿来。”又拍一拍桌子:“你居心叵测,存心不良。咱们才说好的事情,你这是故意试探我来的。”若说试探,实在不冤枉,只是宋胭脂又哪里肯认,“嘁”了一声,说道:“你这人好不通情理,你当我乐意把那女人带了来给你看,我也不是闲的。只是头一条,这是太太给的,我若是私藏起来,以后叫太太知道,岂不是我的理亏。再则太太本就不喜我,怕是又要闹出事端来。其二,这女人进了秋爽斋便是你的,哪有不和你说一声,见一见的。我当日既说要将你当天来看,敬你念你,自然是不会食言。”周武叫这女人的诡辩气得发笑来,掀一掀眼皮讥笑道:“你倒是对我放心,不怕我故态复萌?”宋胭脂背靠椅子坐得挺直,回道:“自然是怕的,只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相公要找新女人,我就算是想拦又哪里拦得住,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周武只觉没话说,怒极反笑:“合着说,我还得谢谢你信任我了。”宋胭脂正色道:“恩爱夫妻两不疑,我既是打定主意要好好儿同你过日子,做一对儿好夫妻,自然是要信你的。”周武只觉得腔里头憋了一股子火气,偏又没得发泄的理由,半晌,耷拉了脸色道:“你还是泼辣些的好,这模样叫我想起我那二婶子来,怪别扭的。”宋胭脂听这话透着真意,想了片刻,问道:“你果然喜欢我泼辣些?”周武道:“极是,好好儿的把话说明白,沟沟绕绕故作玄虚的,我看不顺眼。”宋胭脂脸上立时绽出笑来,说道:“既你这么说,那我就直言了,这个叫梅香的,我实在看不惯,还不如之前的春娇呢!瞧那副眼睛珠子乱转的鬼样子,叫人一看就心里犯怄。只是我做人家媳妇儿的,不好婆婆赐了人就那么一榔头就给撅回去的。依我看,既然你也不欢喜,倒不如你去说,我瞧着倒还好些。”周武眼睛珠子都要瞪出眼眶来,半晌,失笑道:“合着你这儿等着我呢,挖了个坑儿,叫爷们儿替你跳啊!”宋胭脂面带无辜,道:“这事儿便只有这么两条道儿可走,要么叫她住在秋爽斋晾着她,要么你带了去还给太太。”周武呲牙道:“我不耐烦去五福堂。”宋胭脂立时问道:“那就先晾着她?”周武瞪了宋胭脂一眼:“凉着热着只随你的便!”宋胭脂撇嘴道:“凉着热着还不是得看四爷的意思,甚个随我的便!”这边儿宋胭脂夫妻虽是日常拌嘴闹出些不愉快,但是因着那回的约定,两人都是冲着好好过日子去的,竟是越吵越黏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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