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多久,甬道深处又传来一串拖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昏黄的、摇曳不定的光晕涌了进来,短暂地照亮了她脚前一小块地面,接着,一个矮小的身影挤了进来,油布衣还在往下滴水。来人是个狱卒,手里没拿刑具,也没带吃食,只捏着一个揉得发皱的纸卷。他扫了一眼角落里的黄葭,“黄主事?”黄葭眼皮颤动了一下,看向他。狱卒把那个纸卷丢在她脚边。黄葭伸出手,却根本来不及看,那纸卷已经吸饱了脏水,软塌塌的一片。“上头的令,你的职,革了;案子,也定了……至于之后,自有去处。”他的声音不高,好像冰冷的铁钉一下下,钉进棺材板,钉死了她的余生。黄葭的手悬在半空,虽然她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但真的发生之时,心中仍是一寒。眼睛里的光在一片闪烁后,忽然沉寂下来。狱卒似乎对这种反应司空见惯,准备转身。黄葭望着他的背影,心头忽然一沉。谁让他来的?她已是阶下囚,革职的事、市舶司不会派人特地传话。而现在得知革职的消息,对她既无好处,也无坏处。她眸光微动,想到之前走出去的江朝宗,刚刚放言她早晚会来求他……如果是他递话进来,就是想以此施压,市舶司已经彻底放弃她,她必须另谋生路。不远处,狱卒提袍,即将牢门铁槛。黄葭的声音突然响起——“等等。”这声音异常干涩,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一种从绝望深渊底部挣扎出的、近乎冷酷的清醒。狱卒的脚步顿住了,侧过半边身子,“还有什么事?”“他给了你多少?”黄葭站了起来。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狱卒眼底的精光骤然亮起来,伸出两根手指,在昏黄的灯影里晃了晃,“二两。买通牢头,让小的‘顺路’递个话进来。”二两。黄葭慢慢抬起一只手,探入自己袖中,将几块碎银连一起递了过去。“拿着。”狱卒一把抓过银子,点了点数目,立刻塞进自己怀里,脸上换上了近乎谄媚的谨慎:“您……还有吩咐?”黄葭立在那里,眸深如海。市舶司已然靠不住了。江朝宗的条件,也已经板上钉钉,现在服软再谈一次,她只会落入下风,甚至连之前的价码也要打折。必须找新的人来。只是不知,这么多天过去,柳商山的承诺还做不做数?不管了。无论如何,总要一争。她不再犹豫,抬起头,平静底下,是孤注一掷的熊熊烈火。“帮我带句话出去。”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成了气音,却斩钉截铁。狱卒忽然紧张起来,“带给谁?”她抬眼,“陆东楼。”破冰之初“去年冬天、杭州、河谷。”……丑时雨丝绵密,敲打在牢狱高窗的铁栏上,碎成一片白茫茫。甬道深处传来的脚步声沉稳、清晰,踏破石板的沉闷,碾碎了牢房的死寂。黄葭捏着一枚冰凉的铜片,正对着微弱的油灯光,将其嵌入一处细窄的凹槽。听着脚步声停在栅栏外,阴影投在她脚边的草席上,将那点昏黄的光晕压得更暗。她没有抬头,指下的铜片边缘毛刺刮过木板,发出涩响。“黄葭。”声音不高,穿透雨声和铁栏,带着惯常的克制,却比平日更沉几分。她抬眼,陆东楼立在昏影里,一身湛蓝道袍,通身无饰,连随从也未带,他负手而立,目光沉静,穿透栅栏的间隙落在她身上。“陆部堂。”她放下铜片,缓缓起身,隔着铁栏行了一礼。狱卒无声地退入甬道深处。陆东楼迈步进来,目光掠过地上散乱的铜片、工具、沉甸甸的木匣,最后定格在她脸上。灯光在她的脸颊跳跃,眼睫低垂,投下小片阴影,遮住了眸色,唯见眼尾上扬的线条,透着一丝疲惫的凌厉,几缕碎发黏在颈侧,衣领微敞,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怎么你找我过来,自己反倒不吭声?”他开口,声音在沉寂中格外清晰。她回道:“当时你的幕僚相寻,问我要账,如今我账未抄录出,就下了大狱,现下想起,还不想失信于人。”“既然账没有抄出来,那你打算怎么履约?”他淡淡道,视线却并未离开她的眼睛。她目光抬起,迎向他,平静无波,“我背给你听。”陆东楼微微一怔,沉默片刻,转身在席子上坐下。“背吧。”黄葭微微阖目,复又睁开,眼中澄澈专注,仿佛置身案牍之间:“三月初七,巳时三刻,暹罗商船‘顺风号’入福州港。载苏木两千一百三十七斤,计价银三百二十一两五钱九分;胡椒五百八十六斤,计价银二百九十三两;象牙二十根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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