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想去找志鹏德问问,妮德把碗放了,和他一起去。志鹏德家就在鬼屋旁边。村里地势有高有低,经常上坡下坡,在路上,他们又聊了些琐事。这种地方,大事不多,无非就那几个。这几年多的还有外出务工,谁出去打工了,谁又回来了,都是稀罕事。去志鹏德家,他们路过鬼屋。鬼房子门窗紧闭。在村里,家门紧闭是一件怪事。人们早晨起床就开门,一直到夜里睡觉才闭门,人闲就搬张椅子,坐门口看风。关上门,一般是全家人都不在。大德纳闷,不是住了人了吗?怎么还关着门?两人从房子后穿过,去志鹏德家。路过窗户,大德好奇地看了两眼,玻璃窗雕了花纹,不透明,再怎么看也是徒劳。他们正要走,突然一声巨响,不知是瓶子还是盘子,有东西砸了过来,击中里边的窗槛,掉落在地。似乎还砸中了人。因为窗玻璃上多了一点血迹。屋子里,女人在怒吼:“下什么山!”大德吓一大跳,还没回过神,妮德就抓着他远离窗户。离得远些,影子就不会落在玻璃上。里面的人不是骂他们,而是跟室内的人说话,话不是龙潭沟的方言。女人呵斥自己的儿子:“听你爸的!盛家灿!”没有人回应。大德不敢吱声,有种撞破他人私隐的尴尬。妮德倒是泰然,盯着窗户上的血点。和站在窗户正前方的大德不同,从倾斜的角度看,另一扇窗留了缝隙。她移动身体,能看到一丝侧脸,男生站在那,看不清表情,血正沿下颌往下滴。里外都是一片死寂,看来是消停了。妮德和大德面面相觑,悄悄地走人,继续往志鹏德家去。志鹏德家添了个新彩电。一瞬间,大德就把刚才的事全忘了,兴奋地冲进去,妮德走他后面。中央一套正在放升旗仪式。不知什么时候,所有人都出来了。不止这家的人,还有像大德和妮德一样,村里来串门的,全聚在这个小屋子里,围着小而模糊的彩电,七嘴八舌,叽叽喳喳,说主持人,说仪仗队,说元旦,说搭载过“神舟”号的国旗。这是新千年的第一个升旗仪式,今天是一月一日。后来人纠正,这不是二十一世纪第一年,而是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年,但不可否认,2000年,人们能吃饱饭了,人们能想更多东西了。新的时代开始了。年份开头的数字1变成了2,那个冬天,妮德就和往常一样过。放寒假,过年前,猪被拖出来杀了。蹄子捆在竹竿上,倒悬着,一刀下去,血从喉咙涌出来。放血过程中,猪的哀鸣逐渐弱下去。妮德在帮亲戚带小孩,坐在椅子上,往前俯下身,搂着站立的孩子,龇起牙,收下颌,露出她招牌的笑脸。涛德看到了,说她:“干嘛老这样笑?”“怎么了?”妮德问。涛德微笑,慢慢说:“不好形容,有点怪,好像不怀好意。”除夕夜,跟着春晚过了倒计时,村里各处响起鞭炮声,这就代表年过了。在屋里,妮德边写日记,边听涛德说他们去电鱼的趣事。兄妹俩说话,奶奶在一边补裤子。门推开,伯母探了个头进来:“你爸和大爸爸打牌,肚子饿了,我给他们下面。涛德吃点不?”涛德摇摇头。伯母的头缩回去,奶奶伸长腿,越过地上的炭盆,踢了一下妮德。妮德收起日记本,起身去厨房帮把手。伯母在煮面,妮德就拿了瓢来,从水缸舀水,一勺勺把灶台上的水箱装满。忙完就不动了,锅里水翻滚,妮德盯着锅,盯着泛白冒泡的水、盯着时隐时现的面条,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嘴角一如既往噙着笑。柴火房里又叫人,伯母把锅交给妮德,匆忙出去。人一走,妮德就捞面,浸到汤里,不怕烫,飞快吞下肚。一口不够,又吃了好几筷子。锅里的面和水翻跟斗,看不出多少。等人回来,妮德将筷子扣到灶台上,说:“我去看看鸡。”她一转背,马上舔掉嘴唇上的猪油光。去看鸡是很有必要的。她拿了手电筒,裹紧棉袄,喷着白雾。他们这样的地方,鸡冻不死,而且飞得高。尤其是夜里,总想着飞出去。春季开学,妮德班上转来一个男同学。别人不认识,妮德知道。任何事,妮德总是知道的。这人跟她走同一条路来学校,是那个被亲爹塞到乡下来的私生子。盛家灿跟妮德一个班。或许是春天的缘故,班上女同学都新鲜得不得了。可也好懂。假使林志颖出现在校园里,长眼睛的人感兴趣,那再正常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堆歪瓜裂枣中插了枝水仙,怎么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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