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蛇出山。不论是什么猛兽,砍了头必死无疑,这人松了口气,反而喜上眉梢。蛇肉进补,最补虚壮阳的东西。他准备捡蛇,丢给厨房,煮了下酒。想不到才弯下腰,那蛇头竟然弹射而起,只一截脑袋,死咬住他的手。听到屋外惨叫,人们冲出来看。蛇毒发作得快,那人整条手都肿起来。又是送卫生院,又是继续把蛇劈碎、吃肉,闹了个通宵。不止一个人去看妮德。刚关进去时,大伯就来了。他说了好一大通,却没得到一星半点的回音。妮德佝偻着脊背,垂下头,头发往下坠,形成遮蔽面容的密林。她没有昏过去,睁着眼睛,但对任何处置都毫无反应。厮打中,嘴唇和鼻子碰出了裂口,血一点一滴,从鼻尖和上唇滴落。她双目空洞地凝视地面。像死了似的,可能已经死了,无疑早就死去了。大伯自顾自说了好些话,走了。某一天,妮德还在睡,感觉脸上一阵湿,热毛巾的味道,有人在给她洗脸。她睁开眼,看到堂嫂子。堂嫂子看着没什么精神,叫妮德,妮德依然丢了魂,不给任何回应。堂嫂声音温柔,给她说:“妮德,叔叔今天结婚,新婶婶跟着我们住了一阵了,人蛮好的。她听说你会读书,还带了几个练习本给你。妮德,你不要怪我,也别误会我。我和爸爸他们不是一边的。你跟那个人的事,我没告诉他们。”哪个人?妮德的眼睛第一次转动,对她的话有了反应。尽管脸色没变,但至少看向她了。“那个外地人。过年那晚你出去,我看到了,没把你留的门合上。”妮德闭上眼。萤火虫中的脸庞、水中的躯体、泛红的耳廓在眼前浮现。“我都知道了。”堂嫂苦口婆心,试图用最热忱的心、最殷切的劝告唤醒她,“我跟你说过的,男人靠不住。男人是靠不住的啊!妮德。他还是个城里人,肯定会把你玩完丢了。你不要怪我这么做,我是见不得你犯蠢、找罪受、撞南墙。你不知道,我们的命就像草一样贱!”妮德闭着眼睛,好像死了,过了一会儿,她重新睁开眼,连日来头一回开了口。声带干巴巴,好似粘连在一起,声音嘶哑难听。妮德说:“上次电话里说的呢?你说你知道的事。”堂嫂表情难看:“啊,我不……”假如不是手被绑着,妮德很想用手撑住头,用力叹一口长气。手被捆住,也就免了这道程序。可堂嫂觉得不够,她没从妮德这里听到答复,感谢或执迷不悟,什么反应都没有。她只好扶妮德起来,让她靠在柴上,再次询问她:“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妮德。你要靠自己,不要被男人骗,别被猪油蒙了心。”妮德说:“你解开我。”堂嫂想说不行,还没出声,妮德就接着说下去。“解开我,”她一字一顿地说,“你这贱人。我要把你杀了,拿镰刀割了你男人的头,小孩扔火里烧死。用斧头砍死你全家。把你们做成包子,带到你娘家去,吃给他们看,娘家人也片下来煮了吃——”堂嫂尖叫一声,猛地站起来,差点没站稳,慌忙扶住肚子。她感觉好像从未认识过妮德,难以相信,这么怨毒的咒骂出自她口。堂嫂子哭着冲走了。妮德身体倾斜,又没有手可撑,直接倒在地上。她躺在地上,心里并不茫然,反而有把握。听声音知道,她爸今天结婚,还真是挑了个良辰吉日。妮德又笑了。这世上太多事可笑。只不过有的人受了惠,笑是得逞。有的人足够蠢,人云亦云,发觉不了。腰包没了。手绑在后背,已经从酸痛到麻痹,她用手指揪外套,慢慢扒拉,抓到内胆。妮德从中抽出小刀。握紧刀柄时,她闭上了眼。她是妮德,妮德总是有备而来,不可能不做打算就以身涉险。绳子很快解开了,手腕痛得龇牙咧嘴,几乎没了知觉。崴过的脚略有复发,万幸不严重。她把脚上也解开。具体时间不知道,但太阳升太阳落,日子还是能算的。接她的车晚上来,按照先前的盘算,等天黑动身。过了这些天,什么时候来人都清楚了。之后不会有人,趁现在放松手脚。嘴巴干,有股血的甜味。肚子饿得疼,她闭上眼睛,默默听山里的声音。一时间,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被关在猪圈里时,她也是如此,拼命地听着,竭尽全力地听着。柴房里很暗,妮德蛰伏在这里,浅浅地窝藏着,像某种脊索动物,团成一团,等待时机。妮德遭罪,山里也有人心里不是滋味。大德的心情是很复杂的。说背叛么,有一点。说愤怒么,有一点。也有点不甘心,妮德怎么能被当成罪人一样处置。他很信赖妮德,即便过去看到过一些东西,对妮德有过一些怀疑,也从未捅出去。可这次抵赖不得了,你那么看不起山里,看不起家族,看不起他们,那就要接受惩罚。这里有那么不好么?没那么坏吧?他从小生在这里,所看到的每个人都过得还不错,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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