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过吗?你一声不吭地逃了,如果杨家来报复,我跟爷爷怎么办?”差一点,差一点李仁青的命运就降临在他身上。“小山,是爸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他哭着扯他衣角,何川往后退,装出气愤的样子,可忍不住鼻子发酸。他不明白一辈子对他非打即骂的父亲为什么非选在今天说这个,为什么偏偏在他长大了才知道忏悔,他明明可以理直气壮地恨他一辈子,可山明才在自己最衰老、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突然求救,他究竟想让自己怎么办?他甚至惊恐地发现,年老后的山明才眉眼越看越像爷爷——“爸错了,爸当时不该扔下你们自己跑——”“爸”这个字眼刺痛了何川,他想起什么,一把拉住山明才衣领。“你杀了他吗?”“呃?”山明才哭糊了脸,鼻涕漫过嘴。“那天下午,我看见你了,”何川再说不下去,“就是抢包的那天,追你的人,是你杀的他吗?”山明才摇头,“不,不是我,我去的时候他,他就倒在地上了!我发誓,我这辈子没杀过人!我不敢!我看见两个小男孩跑走了,我只是饿,想偷点钱——”“那你跟李仁青——”“不知道,后面我脑子经常断片,等醒过来自己也不记着干了什么。有回睁开眼我就在他家了。他跟我说你死了,说是他害死的你,他让我别担心,说以后他给我养老。可我还是怕,怕他知道真相也会报复我。”山明才抹了把眼。“有天晚上趁他没关门,我跑了。可是,可是我真看见杨小祥了,他一直追着我——”山明才忽然眼睛发直,“一直追着我——”他四下张望,眼珠乱转。“杀我,他来杀我了!”他忽然冲向密封的窗口,捶着玻璃大叫。“放我走,他来了,他来杀我了!”走廊上脚步纷乱,医生带着几个壮小伙冲进来,控制着他。山明才瞬间被海浪淹没,如溺者般朝何川伸手求救。“警察,你是警察,救我!他们都要杀我,你救我!警察救我!”壮汉扭住他胳膊,拧在后背,山明才痛得大叫,何川本能地上前,却被医生挡住。“您先回避吧,今天不适合再问话了。”他被轻推出去,最后一眼,地上的父亲昂着脑袋,冲着他喊:“警察!小山!警察!你们救救我,他们要杀我——”门阖掩。山明才又一次堕回那个血染的世界,夕阳西下,他在尸山血海中挣扎,永恒地被亡魂追杀。何川愣在那儿,忽的,门后响起声短促的尖叫,紧接着,再无声响。世界静下来。何川看着地砖,一时间有些恍惚。刚才的一切,究竟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的发生?山明才口中的证词是旧案的实情,还是疯癫后的臆想?如果父亲没那么懦弱,如果那一天他选择挺身而出,说不定林叔就不会死。不,头一个女人也能活。要是他好好跟警察说清楚,爷爷不会死,仁青奶奶不会死,李友生也不会——他的父亲不是凶手,可他的父亲依然有罪,他是个懦夫。何川抬眼,窗户倒映着他的脸。那么他呢?他不也是一路逃避吗?他凝视着自己的眼睛,无声叩问:在命运需要的那一刻,我能够挺身而出吗?李仁青抱着空荡的纸箱独自走在街上。最后一只小猫也送出去了。领养人是位很有福相的奶奶,圆脸盘,养的小猫也个个圆滚滚。送出去的小玳瑁不认生,进门去又吃又喝,咕噜噜地蹭人腿。可是仁青要走的时候,它还是跟着追出来。他忍着,一次次往回推。小猫不解,冲他喵喵叫。“反正住得也近,你有空可以经常来看。”奶奶冲他笑。“嗯,有机会的话。”老人将小猫拢在怀里。“说,再见。”小猫叫,仁青点点头,落荒而逃。他不敢回头,只怕再多看一眼就舍不得。他以为自己会亲手将这一窝小家伙养大,就像他以为自己能拥有平凡的一生。怀里的纸箱空了,反倒比来时更重。仁青抱着又走了一段,行过一盏又一盏的街灯,终是停住,轻轻放在了道边。这几天,方方面面交代得差不多了。他亲手斩断在人间的牵绊。每断一根,便死一寸。自然,还有最难的一关。在谢幕之前,他还有最后一个要告别的人。不知不觉就到了。小巷昏暗,只诊所门前一小方亮堂。李仁青望向稚野的窗子。灯没有灭,她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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