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真和亲…”九思的呼吸乱了,雪白的肌肤上映出红霞,声音发颤:“是借着和亲的名义…去边关…控制住李堂…”陈均绎明知道和亲是假的,可听她说出来,心里还是不痛快。“你担心李家军哗变?”“对…”九思想挣扎,却被陈均绎强行扣住皓腕:“和亲路上…经过边关驿站…我要你偷虎符…拿下李堂…”她无论怎么用力也摆不脱他的手臂。陈均绎脸上装出对应的醋意和怒意,但眉头一直是平顺的。他不是不愿意去做,而是想眼下,得到更多的好处。眼底礼仪德行与本能欲望的纠结再次浮现。他爱慕她、尊重她,想以最高规格迎娶她,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行告庙礼,率百人仪仗跪迎,同饮合卺酒,结发礼,最后行周公之礼。可之前他们越过界,陈均绎担心九思觉得没被尊重……他暗自叹了一声,抱着她慢慢坐起来。九思望入他深晦隐秘的眼睛,觉得陈均绎胆子太小了,被条条框框困得过久,伸手扯住他的对领,又把人拉回来:“我这个人,最不在乎俗礼,更在乎内心的感受。你不要内耗,没什么尊重不尊重谁占便宜谁吃亏这回事……我喜欢你,也喜欢触碰你,你每次见我,难道……不想?”她的腿往里收拢了一下。陈均绎只觉得被触碰的地方像火一样烧起来,全身的血液往一处涌。男女之间,若还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彼此搂搂抱抱满足矣。可若有过肌肤之亲,一旦燃起头,便很难再把持住。他用鼻尖贴着她的脸颊、鼻尖、嘴唇,像在给她感受的时间。九思心里痒痒的,发现陈均绎的睫毛特别长,很想抽出手摸一下,却被陈均绎按着皓腕举过头顶,倾身压上……随着动作起伏,小船轻轻摇晃,水流激荡,是阻力也是冲力。船舫里有浴桶,以往陈均绎也曾在此过夜,两人洗过后,窗外天空沉寂,夜色如漆。“饿不饿?”陈均绎一一捡起地上的书卷,开始整理一片狼藉的书桌。“我们去甲板上钓鱼,然后烤着吃?”九思闭着眼,软软地靠在矮榻上,一点也不想动,可肚子的确有点饿。“你还会烤鱼?”陈均绎也许情感上有所缺失,但是从小到大穿云锦,吃鲥鱼,吃穿用度无不华贵,九思不信他下过厨。陈均绎清朗的声音传来:“或者做成生鱼片?姚大教过我钓鱼,却没让我烤鱼,放心,谭头会。”“我也会。”九思睁开眼:“谭头不会说话又听不见,什么来头?”陈均绎放好书卷,过来抱住她柔软的腰,搂着她坐起来:“谭头原是白将军手下,因为某年进京误伤官员,受重刑后被判流放,白将军重情义,拜托太婆在途中救下谭头,此后化身船夫一直跟着我。”原来陈家和白家私底下有通联,难怪陈均绎不担心白将军会背叛。九思心中隐隐有种猜想,若能见到白将军,便更有头绪了。钓竿是竹制的,谭头捏起珍珠大小的饵团递给陈均绎,然后拂去溅在衣襟的水珠,退后几步,摆弄松脂和青石,为稍后的烤鱼做准备。九思特意看了几眼谭头,眉宇间的刚毅尚存,年轻时应该有着铁血的执行力。浮子忽地一沉,陈均绎手腕轻抖,水中传来挣扎与搅动,陈均绎并不急,直到鱼线在菱角茎上绕了三匝,方接力一提。九思从船舫里搬出一坛酒,忽然觉得这个夜晚来得真有趣。“调料少了一点,好在金鳞烤得酥脆,凑合吃。”陈均绎将谭头烤好的香鱼递给九思,看她的贝齿咬开鱼腹,心情也如水上白雾般轻盈。“已经很好了,”九思笑着看他:“百姓们都是地里产什么吃什么。像我和师父,以前吃的最多的就是胡饼,又大又薄,缀满芝麻,花不了几文钱。十安会囤重口味的酱瓜和肉干,下饭,抗饿。”她说的酱瓜和肉干,在陈府的餐桌上,连装饰物都谈不上,一些捆成小束的猪羊鸡鹅兔肉,仅仅用于视觉上的丰盛,而非真吃。九思看起来云淡风轻,陈均绎眼中一片心疼。明明是金枝玉叶,却卧雪眠霜,尝遍疾苦。他像是受到什么刺激,忽然挽起袖子,手忙脚乱地学着谭头烤鱼、扇火、干粗活。九思边吃边笑:“盐要撒均匀,记得翻面。”月亮升高,照在水面与倒影共舞,水流缓缓地,让人忘却一切烦恼与喧嚣。吃饱喝足,两人靠在甲板上看月亮。“九思,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陈均绎在心中计划以后,他想每晚跟她一起看月亮,一起用饭,抱着她,牵她的手。无论她想去哪里,他都愿意一起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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