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还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老人味儿,即使燃着浓郁的檀香,也掩盖不住腐败之气。暖气很足,一杯热水下肚,热得顾扬脱掉了外套。沙发对面的橱柜上,一台刻着罗马数字的紫铜座钟滴答作响。谈话间,他了解到这家的基本信息。卷发阿姨叫马金花,是老太太万桂兰的远房亲戚,也是她的护工。阿郎是老太太年轻时的爱人,俩人订婚没几个月他就去了台湾。没多久,万桂兰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娘家劝她打掉孩子,她不听,坚信阿郎会回来找他们母子。一等就是七十年。后来万桂兰得了阿尔兹海默病,啥都忘了,唯独记得自己在等阿郎。好在老太太的儿子小万总出息又孝顺,啥事都顺着母亲,为了讨母亲欢心,还把家里装成小时候的样子。“喏,那个紫铜钟就是小万总从海外淘回来的。万姨当年聘礼中有台一模一样的,宝贝的跟啥一样,最难的时候饭都吃不上了也不舍得卖,没想到,七几年的时候被人抢走了!”紫铜钟华美精致,顶端一只侧着脸的鹰隼,大张着翅膀。圆圆的表盘两侧各有一个半裸的古希腊女子,手臂高高举过头顶,双手托着什么东西;表盘下面吊着一只钟摆,每摆动一下,秒针就往前走一格。“后来,小万总出国了,本来要带着他妈一起走,但万桂兰死活不同意,说是要等阿郎,就那个时候发现这里得了病。”她指了指脑袋,叹气继续道,“这边外人不多,半夜敲门更是少见。小万总每年也就春节回来一次。刚你敲门被她听见,哪根筋搭错,以为阿郎回来了。”马金花离婚了,前夫打她,娘家也没她的位子。小万总回乡探亲,看她可怜,带她来海城给母亲做伴。一来万桂兰确实需要人照顾,二来马金花也有了落脚之地。就这样,她在万家一干就是十几年。“十几年?”顾扬忙问,“那你知道夏志强老婆是怎么死的吗?”他这次没有见到夏安安,但又要完成采访,所以想了解更多夏家的事情,做一个侧记交差。“何止是见过,还是我送她走的。”送她走的?难道是马金花推她下的楼?顾扬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马金花。“啊,你别误会,安安妈妈是在我怀里咽的气。”2008年4月23日,连绵多日的阴雨过后,天空终于放晴。大雨清洗过的城市,连树叶都在闪闪发光。天空蓝得耀眼,雨水过滤掉浮尘,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北边的老工业区正在叮叮当当地拆迁,听说要建成高档楼盘,附近还配套一所九年一贯制学校,到时候红梅苑的房价又该涨了。马金花在露台晾衣服。她抻了抻腰,隔空望见隔壁女人也在洗衣,水龙头哗哗作响。隔壁家露台被打理得很好,花架上养着十几盆花,开满了杜鹃、鸢尾,靠墙还有一个小小紫藤萝花架。花苞张着小嘴,贪婪地吸收着久违的阳光。“早上好啊,安安妈妈!”马金花隔空打了一个招呼。两家的露台背靠背,中间有一处“凹形”的镂空设计。在某些特定角度,可以看到对面。在海城,对有孩子的家长,通常会以“xx爸爸”或者“xx妈妈”来称呼对方。马金花刚来城里不久,也学会了这套称呼。“早啊,马阿姨。”安安妈妈挤出一个微笑,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连日阴雨,马金花好几天没出门,赶着天放晴出门采购。万桂兰在露台晒太阳。那时她70岁,记忆力稍有下降,还没有糊涂的地步,独自在家一小会儿并无大碍。马金花采购完,回到小区时大概11点。阳光很好,时间还早,她享受着难得的自由,把菜挂到楼下健身器材的把手上,哼着小曲儿在踏步机上活动双腿。正盘算着中午做什么饭,忽听一声巨响,眼前掉下来一个巨大的物体。那是一个穿粉色毛衣的女人,紧紧抓着被子的一角。鲜血很快染红奶白色的被罩,并以女人为圆心,八爪鱼般在灰白色的地砖上扩散开来。眼前抽搐不止的女人正是对门的主妇,夏安安的妈妈。马金花忘记了尖叫。她飞奔过去,扶起女人,并朝闻声而来的人们疯狂大叫:快打120!快打120!周围人却摇了摇头——女人后脑已然破裂,黑发上沾着白豆腐状的物体。女人嘴唇张了几下,马金花耳朵贴了上去。“……夏志强……照顾好安安……我爱她……”话没说完,就断了气。救护车还是来了,接走了安安妈妈。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列车求生,夺取玩家身份 大周朝究竟何时迁都(基建)+番外 我是酒厂的啤酒[综原神]+番外 赘婿他手撕渣男 沙雕玩家的贵族学院模拟器+番外 互穿后,总裁他躺平了+番外 献祭神选勇者后[西幻]+番外 诛仙 (改) 三元·三会 屯满物资后穿到农家当地主 鱼刺骨 在限制文虐男主的百种方式 和闺蜜齐穿虐文后,这破剧情我不走了 烂尾 竹马偷偷暗恋我 我的女友是共妻 出差捡了个男朋友 绾骨灯 错觉 情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