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是条汉子!”张五郎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那是一种抛却生死、只求无愧于心的光芒。他猛地撕开自己内衬衣襟下摆,扯下一块相对干净的粗麻布,小心翼翼地将那方写着“军械贪墨,粮饷成空,将校误国”的染血布条层层包裹好,如同包裹着兄弟们滚烫的心脏,然后郑重其事地塞进自己最贴身的衣襟深处,紧贴着滚烫的胸膛。他最后看了一眼墙上那刺目惊心的诗句,又看了一眼靠在墙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眼神空洞茫然的魏慕白,那复杂的目光中,有对这个书生血性的瞬间激赏,有对他惹下泼天大祸的无奈,更有对其未来命运的深深担忧。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声低沉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书生,好自为之!康老丈,后会有期!十三娘……大恩不言谢!铁牛,跟我走!”他不再有丝毫犹豫,一把架起王铁牛沉重的身躯,将他大部分的重量扛在自己肩上,目光如电般扫视四周,寻找着生机。云十三娘立刻心领神会,急促地对阿福低喝:“后院!翻墙!走延康坊!快!”同时,她迅速取下柜台后挂着的一件半旧蓑衣和一顶磨破了边的斗笠,不由分说地塞到张五郎手里。张五郎深深看了云十三娘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感激她临危援手的义气,诀别此地的悲壮,肩负袍泽血书的重托,以及那被现实死死压住、却永不熄灭的冲天怒火!他不再多言,猛地一拉斗笠,蓑衣披上肩头,搀扶着王铁牛,两个身影如同融入雨幕的幽灵,迅速消失在通往后院那幽深潮湿的黑暗甬道深处。那根磨得油亮的枣木短棍,被他死死攥在另一只手中,成了这亡命天涯路上唯一的依仗。他们急促的脚步声刚刚消失在甬道的雨声中不到半刻钟——“砰!砰!砰!”一阵粗暴密集、如同催命鼓点般的砸门声,骤然响起!其势之猛,力道之沉,瞬间盖过了窗外依旧滂沱的雨声!门板被砸得剧烈震颤,灰尘簌簌落下,顶门的沉重条凳也被撞得吱呀作响,向内移位!“开门!长安县衙查办逆案!速速开门!”“里面的逆贼听着!再不开门,休怪爷们撞开,格杀勿论!”“刘都头在此!还不开门!”刘快刀那尖利跋扈、充满恶毒快意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穿透厚重的门板,带着赤裸裸的杀气和迫不及待的兴奋,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耳膜!酒馆内,那刚刚因张五郎离去而稍缓一丝的气氛,瞬间再次冻结!如同瞬间跌入万丈冰窟!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破喉而出!康萨早已不见踪影。剩下的酒客更是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者不在少数。魏慕白靠着墙壁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最后一丝人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他听着那越来越急、越来越重的砸门声和差役凶神恶煞的呵斥,看着门外透进来的、被门缝切割成条状的昏暗天光,又看了看墙上那如同招魂幡般的诗句,最后目光落在脸色凝重如铁、眼神却异常冷静的云十三娘和阿福身上。一股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愧疚和连累他人的痛苦,如同毒藤般缠紧了他的心脏。他嘴唇翕动,喉结滚动,似乎想说什么,想道歉,想承担……“魏相公!”云十三娘却猛地打断了他,她的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惹下滔天大祸、却又在某种意义上唤醒了她心底某些沉眠东西的书生。那眼神里有责备,有无奈,但此刻,更多的是一种在绝境中保护弱小的本能。“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记住我的话: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墙上的字,是你喝醉了发酒疯,胡乱涂鸦!什么边城烽火,什么朱门酒肉,全是醉话!咬死了!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她的语速极快,如同连珠炮,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此刻,保护这个书生的性命,保护阿福,保护这酒馆最后一点残存的根基,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执念。“轰——哐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顶门的沉重条凳被门外巨大的撞击力猛地撞飞!那根粗大的门栓发出一声凄厉的呻吟,木屑纷飞,竟被硬生生从中撞断!厚重的门板如同被攻城锤击中,向内轰然洞开!“撞开!给我搜!一个也不许放过!”刘快刀在外面气急败坏、却又充满亢奋地嘶吼着。冰冷的雨水裹挟着刺骨的狂风,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洞开的大门狂灌而入!烛火被吹得疯狂摇曳,几近熄灭!刘快刀一马当先,浑身湿透,雨水顺着他那张横肉遍布的脸颊流下,更显狰狞。他那双三角眼闪烁着残忍而兴奋的光芒,如同终于嗅到血腥味的豺狼,贪婪地扫视着酒馆内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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