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溃兵拄着刀,剧烈地喘息着,看了魏慕白和他怀中吓傻的孩子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疲惫,有痛苦,有一丝未泯的良知,更多的是对这操蛋世道的无边愤懑。他什么也没说,转身拖着伤腿,踉跄着汇入了逃亡的溃兵洪流,很快消失在混乱的人潮中。魏慕白靠着冰冷的坊墙,心脏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冷汗浸透了里衣,紧贴着冰冷的后背。他看着络腮胡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看怀中依旧紧紧抓着他衣襟、小脸煞白的孩子,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荒谬感涌上喉头。这乱世,吃人,却也偶见一丝未泯的人性微光。只是这点微光,在铺天盖地的黑暗面前,又能照亮什么?他喘息稍定,辨认了一下方向。宣阳坊……只有那里!他抱紧孩子,咬紧牙关,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逆着逃亡的人流,朝着长安城更混乱、更底层、却也可能是唯一能在这乱世中找到一丝熟悉气息的南城方向,艰难跋涉而去。每一步,都踏在帝国崩塌的废墟之上。洛阳城外的血色原野上,死寂已被新一轮的死亡喧嚣彻底碾碎。叛军如同黑色的铁甲洪流,踏着同伴和唐军的尸骸,发出震天的咆哮,以排山倒海之势再次碾压而来!箭矢如飞蝗般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天空,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扎入唐军残破的阵线!“顶住!结阵!长矛手上前!”封常清须发戟张,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收拢残兵。然而,在监军边令诚那“就地正法”的尖利命令和叛军毁天灭地的攻势双重压迫下,残存的唐军士气早已崩解!张五郎那声泣血的怒吼点燃的短暂反抗意志,在绝对的力量碾压面前,如同风中残烛,瞬间熄灭!“跑啊!”“败了!全败了!”“将军!挡不住了!”绝望的哭喊取代了抵抗的怒吼。残存的唐军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穴,彻底崩溃!士兵们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如同没头的苍蝇般四散奔逃,只求能在这血肉磨坊中多活一刻!“噗嗤!”“啊——!”利器入肉声和濒死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叛军的铁蹄无情地践踏着溃逃的士兵,刀光闪烁,收割着一条条卑微的生命。战场彻底沦为单方面的屠杀场!张五郎背靠着那辆破碎的辎重车,眼前阵阵发黑。额角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血流如注,糊住了他大半视线,温热的液体不断淌进嘴角,带着浓重的铁锈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和腹部几处深创,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试图举起那根沾满脑浆和血污的枣木短棍,手臂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只抬到一半便无力垂下。王铁牛!他猛地扭头寻找。只见王铁牛倒在不远处的一片血泊里,仅剩的那只完好的手还死死攥着那把豁了口的横刀,刀尖深深插进一个扑在他身上的叛军士兵的胸膛!而他自己的胸口,也被叛军的骑枪捅了个对穿!鲜血如同泉涌,浸透了他破烂的军服和身下的冻土。他大睁着眼睛,望着灰暗的天空,嘴唇微微翕动,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最后凝固的,是鹰愁涧风雪中袍泽们倒下的身影,是长安城高耸的朱门,是无尽的悲愤与……一丝解脱?“铁牛——!!”张五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悲号!那声音如同孤狼在月下泣血,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暴戾!他试图扑过去,身体却猛地一软,重重栽倒在冰冷的泥泞血污之中!意识开始模糊。冰冷的泥浆混合着黏稠的血液糊住了他的口鼻。叛军铁蹄踏地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如同地狱催命的鼓点。他仿佛又回到了鹰愁涧那个风雪交加的隘口,看到了那些冻僵在雪地里、依旧保持着战斗姿态的袍泽的脸……康老火、赵疤瘌、小石头……他们沉默地看着他,眼神空洞。“张头儿……血书……送出去了吗?”小石头年轻的脸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兄弟们……白死了吗?”康老火的声音带着风雪般的寒意。“朱门……酒肉……臭啊……”赵疤瘌的叹息如同鬼魅。不!不能白死!张五郎在濒死的昏迷中,残存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般挣扎着。他那只还能动的手,下意识地、死死地捂住了胸前衣襟深处!隔着粗硬的麻布,那方染血的布条紧贴着他滚烫的心脏,仿佛是他与这冰冷地狱唯一的联系,是他替死去的袍泽们发出的、尚未送达的最后控诉!“呃……”剧痛和失血终于将他拖入无边的黑暗。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他似乎听到一个熟悉而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悲痛,在他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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