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续仁被拖进监号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伤,两个胳膊已经不听使唤,他一个马爬式栽倒在地上,老半天没有动弹。号子里的人都被惊醒了,不对劲儿呀,这人该不是不行了吧?一个号友过去在他的鼻子上摸了摸,觉出还有点儿气息,于是推着他的身子问道:“兄弟,你怎么难受,快说!”李续仁抽搐着,喃喃道:“渴,水……水……”水,这时候到哪里去找水呢,又不是在其它什么地方,这里可是监狱啊,我的兄弟!这号友站起来四下摸索着搜寻了一遍,失望地咂了咂嘴,几个人的破饭碗全都是干的,满号子找不到一滴水。几个号友都围了过来,赶紧给李续仁的身下垫了几把麦草,大家撩起衣服凑近一瞅,哎呀,打得这么厉害,鼻子口里全是血,两个胳膊被勒出了一圈圈的深壕子,前胸后背上满是一溜一溜血浸浸的鞭子印。一个号友捉住李续仁的手,在虎口上不停地揉摁着;另一个号友吐出一抹唾沫,朝李续仁的嘴唇上抹着,安慰道:“兄弟,你得扛住,再熬一会儿,等天亮了,我们就给你找水喝……”李续仁痛苦地蜷缩成了一团。极度的饥饿,灼烤的干渴,剧烈的疼痛,如同压顶的恶浪,再一次向他重重地袭来,撞击着他那空瘪的身子。此时,他觉得肌肤已被撕裂,血脉即将停滞,整个身子就像被抛在了悬崖绝壁上,随时将会被抛向无底的深渊。他隐约意识到,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灵魂将要离身出窍的噩兆,妈哟,我的死期怕是快要到了……跟前的几个号友着急得要死,都说,这咋办了呢,再不给口水喝,怕是等不到天亮的。情急之中,一个年纪稍大点儿的号友说:“快,接点儿尿给他吧,总不能看着把这兄弟渴死吧,你们谁夹尿不,快尿泡尿来!”“啊?”“没关系,你不来我来,救人要紧,都这个时候了,还顾得了这那的。”一个号友即刻从床铺那里取来了自个的饭碗,等在了裆部,用劲缩了缩小肚子,终于挤出来小半碗黄不啦叽的尿,给李续仁饮了下去。李续仁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恍惚之中,他看到家里人正在发疯似地呼唤着向他扑了过来,他娘一把拽住他的手,呼喊道:我的儿啊,你这是咋得了?续仁你该晓得,眼下是什么日子?眼下可是大灾年呀,一家老小都眼巴巴的,指望着你能浑全着回家里来呢!续仁含着泪水扑通跪倒在地:妈,儿不会死,儿也不能死,儿就这么离开了你们,死不瞑目啊。眼下不比常年,咱们一家老小,还要靠我糊口保命哩,我要是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妈你都老了,你还怎么有心活下去了呢,你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怎么也得把你老人家扶上山送了终再死吧。再说虎子还小,往后靠谁给他成家立业了呢?我还谋划着,再过几年要打两埝新土窑哩,最好能把石窑口子也接好,在儿子娶媳妇的时候,能齐齐整整响门亮窗地住进去,说一千道一万,儿不能死,儿要活下去,儿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了呀,当牛做马也要硬撑着活下去,除非阎王爷掐断了我的最后一丝脉息。李续仁牙一咬坐了起来。在监号里,他又放开声吼起了祈雨歌,发疯了似的。朱先生安慰李续仁一定要扛住,相信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朱先生没有对他明说,心下却在琢磨着如何营救这个贫苦农民兄弟的法子。李续仁对朱先生说:“先生老哥,你也别安慰我了,你的一片好心我领了,这鬼年头,穷汉恐怕也就只有三条路:逃荒、上吊、坐大狱了。只是在我没死之前,我还要吼一吼祈雨歌,我要让全监狱的人都知道,我李续仁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我是因为闹祈雨被官家整死的!”听见李续仁在吼祈雨歌,两个狱警破门而入,劈头盖脸又是一顿爆打。李续仁鼻子口里流着血,但他仍在吼个不停。气急败坏的狱警立刻将他推出监号,找了块破布使劲塞进他的嘴里,反手绑在了审讯室的一根梁柱上。李续仁没有理会,依然倔犟不屈。他头往肩膀上猛地一抻,将堵嘴的破布甩了下来。狱吏更加暴怒,将烙铁往火炉里一扔,指着他说,你吼,你再敢吼就叫你见阎王!李续仁咆哮了:“就是见阎王,老子也要吼!”狱吏抓起冒着青烟的烙铁,猛地朝李续仁的嘴里捅了进去,只听得嗤喇一声,顿时满嘴焦糊,舌头少了半截儿。李续仁几次昏死过去,又被凉水激活过来,扔进了地牢。☆、祈雨怪,要不然,先前她可不是这样的;但又想这也难怪,谁叫自个的死老汉煽呼起来闹祈雨呢,害得连累了续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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