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也就罢了,迩个有几个不是嫌贫爱富的种。再说咱关人家什么事,坐着的不知站着的累,要是她娘家人被官府逮走了,你看她兀的着急不着急,迩个的人就是这么的,人情比纸薄。”明子奶解开小布兜,掏出一块糠窝窝,掰了一半儿给虎子他奶递去,“来,先吃上两口,待会儿回去咱再合计。”虎子奶嚼了一口,觉出窝窝头里有一股草香味儿,异样地问道:“你这窝窝里掺了些什么?怎么觉出有股子药味儿,吃着倒是蛮好的。”“野扁豆根粉掺了些,比粗糠麦秸到底还要顺口些。”明子奶慢慢嚼着窝窝头,盘算着下一步该往哪里去?离家将近一个月的明子,顶着火辣辣的太阳,今天大晌午终于回来了。他娘见他瘦了一圈,腿也一跛一拐的,其迎倒是没甚,又背回来一口袋东西,悲喜交加,眼泪花直泛,一把搂住儿子颤声道:“明子呀,你可是回来了,妈都快急死了。”他娘擦了一把他额头上的汗珠,扶着背上的口袋说,“快放下来,看熬的,背的是什么呀?”明子背回来将近二斗麸皮,这是他当驴作马,磨破了一双鞋,起早贪黑给人家磨了二石麦子挣回来的。见爷爷奶奶不在家,明子问道:“我爷爷奶奶呢?”他娘抹了一把眼泪,说:“明子啊,咱家可是遭了大难了。你还不晓得,你走后没几天,你爸爸就被人抬回来了,回家的半路上跌到了崖底下,差点丢了命,现在还昏迷不醒在炕上躺着;你爷爷头几天又被清乡局给抓走了,为祈雨的事,你续仁大叔也被抓走了;你奶一大早去了张家沟,打探消息去了;刚才区上送来信,要咱家出钱寻保人,祸不单行,你说咱家往后怎么过呀?”明子一听,当时就懵了,走了一个月,没想到家里竟然接连出了这么多的祸事,老天爷真是把眼瞎了,祸从天降,越穷越倒霉。可是看着娘眼泪扑簌的,立刻觉得这个时候家里需要有个能扛起事的人,自己已经是大后生了,于是鼓起勇气,决心给娘个硬朗的肩膀,帮着娘挑起家里的担子。明子放下背上的口袋,强忍着眼泪,赶紧看过躺在炕上的爸爸,抚摸着娘的后背安慰道:“妈,不怕的,即就是天塌了,墙倒了,还有咱们人呢;只要有人在,家就有指望。”明子抓起水瓢喝了几口凉水,说,“妈,我这会就到张家沟去,给我奶奶报讯去。”“你先歇会儿,吃上几口饭再去吧。”“妈,我不饿,路上吃过了。”明子谎说。俩老太太正在张家沟村口的老槐树下发呆,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后生跑了过来。定眼一看,明子已经快要飚到了跟前,呼哧呼哧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奶霍地站了起来,喊道:“明子,你多会回来的,谁叫你来这的?家里出甚事了?”明子刹住脚步,气喘吁吁道:“奶奶,我才将回来;我妈说你们去张家沟了,我就跑来了。”他奶心疼地拍着孙子的后背,说:“明子你别急,别急,先坐下,缓口气慢慢说。”明子摇摇头,一只手托在老槐树上,喘着气说,“我妈说,你们刚走了不多时,区上的差役就送信来了,说——说要咱们寻保人,才能放我爷爷出来,还说要罚款……”“给我们家送信儿了没有?”虎子他奶急不可待地问明子。“没有,我走的时候,在路畔见我大婶了,说家里没见送来信。”虎子奶听明子这么一说,脸色唰地煞白了,自语道:“我家续仁为甚就没消息了呢,老天爷这咋办呢?”明子奶握住虎子奶的手,安慰说:“老姊妹,先别急,我还是信这句话:天眼蒙不住,神佛瞒不过,老天爷迟早总会睁眼的。”又朝明子说,“明子,你先回去,给你妈跟你续仁婶娘说,我和你二奶奶,一会儿还要到白龙镇去,看能不能打探到个准信儿。”望着奶奶那硬气的脸庞,明子老半晌没有挪动脚步。明子忽然觉得奶奶就像身边的这棵老槐树,苍老,坚韧,任何时候都想着为家里人遮风挡雨寻找生路;可奶奶毕竟老了,自己已是个男子汉了,必须跟着奶奶一起去,为她保驾。见明子还在那里站着不走,他奶催促说:“明子,快赶紧回去吧,你咋还不走了呢?”明子拿定主意,要和奶奶一起到白龙镇去,他跪在奶奶面前:“奶奶,我要跟你们一搭里去。”他奶抚着明子的肩膀说:“明子娃,快起来吧,你不能去,就是你爷再怎么,你也不能去,好乖娃娃,听奶奶的话!”虎子奶也劝道:“明子听话,不要去,那儿是虎口,你这会儿去了,那不是等于自己往虎口里送吗?人家官府正想找咱们的茬儿呢;你听话,我们也都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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