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那些曾经将她推入地狱的面孔,此刻正狰狞地围攻着唯一向她伸出援手的人。恐惧中滋长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东西,是对胡家的仇恨,对父亲的仇恨,对这不公世道的仇恨,这股仇恨如此炽烈,烧干了她的眼泪。一个人影突然抽身离开,从腰间迅速解下一面铜锣,用尽全身力气,狠命敲击起来,刺耳的锣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老远。那人一边敲,一边头也不回地朝着村子的方向发足狂奔。“糟了!”少年脸色大变,“他回去叫人了。”师父眼神一厉,“小子,拿武器。”少年从背囊中抽出一对子母鸳鸯刀,远远地扔给师父。“噗噗”两声闷响,刀尖精洞穿了两个扑上来的守墓人的咽喉!动作快如闪电,狠辣决绝,他知道,此刻容不得半点仁慈。胡彪被吓得呆住了,师父抓住机会,一脚将胡彪踹飞数丈,撞在墓碑上,生死不知。短暂的寂静只维持了一瞬。远处,火把如长龙般迅速蜿蜒而来,胡家的主力到了。“带她走!”师父对少年吼道,同时将子母鸳鸯刀拆为双持,横身挡在坟前。少年知道情势危急,抱起虚弱得几乎站不稳的杜隐禅,就要往山林深处跑。“拦住他们!别让那小贱人跑了!她是少爷的阴妻!”胡家队伍中,一个老者厉声尖叫。眨眼间,胡家人冲到近前,刀枪棍棒齐下,瞬间将师父的身影淹没。“师父!”少年目眦欲裂,放下了伍晦珠,冲向人群。“二位。”老者站在一旁劝告,也是警告,“你们看起来是过路的,只要你们将这女娃留下,我们胡家人绝不难为你们。这小女娃跟我们家少爷早就订了亲,此次阴婚,是双方父母之命,绝没有强迫。”正在缠斗中的师父嘿嘿一笑:“父母之命?父母之命就是对的?”伍晦珠扶着墓碑起身,目光落在了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胡彪身上。地上躺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镰刀,不知是谁掉落的。她俯身捡起那把镰刀,紧紧握着,看向胡彪。胡彪刚坐起身,头晕眼花,恍惚间看到穿着血红嫁衣的小女孩握着镰刀朝他走来。“小贱种!找死!”胡彪狞笑,他不将她放在眼里。伍晦珠咬牙将镰刀挥向他的颈项。胡彪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头一歪,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两下便不动了。“恶鬼!”“她是恶鬼!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恶鬼!!“烧死她!快烧死这个恶鬼!不然我们都要遭殃!”胡家人的恐惧压倒了愤怒。他们看向伍晦珠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个逃走的祭品,而是看一个索命的邪祟。少年浑身是血,偏偏嘴角上扬,不在乎地看着他们:“杀人?你得先问问小爷手里这把铁铲!”人群中的话提醒了伍晦珠,她捡起胡彪身边的火把,众目睽睽之下,将火把扔进棺材。干燥的木头棺材、陪葬的绸缎衣物,瞬间被点燃。尸体很快发出焦臭味,就算有人扑救也无济于事。伍晦珠看着火焰吞噬了她的棺材,吞噬了她的“丈夫”。火光跳跃在她沾满鲜血和泥土的小脸上,那双眼睛里,孩童的天真已彻底湮灭。“杀了他!”胡家人更加惊恐,一部分人继续围攻师父,另一部分则举着武器,疯狂朝女孩逼来。“谁敢动她!”师徒二人身形如鬼魅般切入人群,他们不再留手,招招致命。胡家人终于被吓怕了,丢下武器,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和熊熊燃烧的棺材。伍晦珠的手里还握着那边血淋淋的镰刀。师父抹一把脸上的血,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拂开她额前被血和汗黏住的乱发。“孩子,”他说,“没事了。”少年则俯身将她背在背上。师徒二人变成三人,伍晦珠不肯再叫之前的名字,甚至不肯姓回那个姓氏,她随了师父杜照隅的姓,求着师父为她重新取了名字,从那天开始,她变成了杜隐禅。直到今天,杜隐禅还记得那冲天而起的火光,不仅焚尽了棺椁,也彻底烧毁了她生命中懦弱、任人宰割的部分。剜掉腐肉见新骨,十五年光阴流转,当年那个浑身血污的小女孩,早已被岁月打磨成另一副模样,唯有眼底深处的决绝,一如当晚。“是师父和你把我从阎罗殿救回来的。”杜隐禅低声说,“师哥,没有你们就没有我。”叶先霖将车停在殷家大门外,抬手摸摸她的头顶。“小禅,你我之间,不要说那么生分的话。”顿了一顿,他又说:“隐者,山月藏锋;禅者,火中青莲。这是师父为你取名的用意。你是涅槃重生的凤凰,不要与那些蝼蚁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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