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冬站直摆正身子,视线落回作业题上。“管仲、隰朋从桓公伐孤竹,春往冬反,迷惑失道。管仲曰:‘老马之智可用也。’”他低头念着,身后窸窣声音停了,赵佳安扭头看着他。他并不知道,继续读道:“管仲、隰朋跟随齐桓公攻打孤竹,春天离开,冬天回来,回来时已经不记得路。管仲说……”下课铃响了,李瑞冬在铃声里继续念。直到念完他的答案,林慧知点点头:“还可以,个别字翻译不太准确,课后对照一下答案。请坐。”他并没有椅子能坐,下意识回头望向赵佳安的方向。后墙黑板报画了一小半,颜料、画笔和帆布包堆在墙角,他的椅子孤零零放在黑板下面。赵佳安已经走了。☆、07调色盘窗檐积雪化了,雪水折射阳光,像下了一场细碎绚烂的雨。临近期末,各学科都在突击复习考试,上午两门主科连堂,除了刷题就是讲作业,灌输强度太大,午休时班里睡倒一片,连一向卷生卷死的学习委员都不学了。李瑞冬其实没什么困意,但他不想搞特殊,别人都睡,于是他也趴着。复习周对他来说轻易且无聊,同样的内容学了五年,换汤不换药的习题刷了八百遍,他就算当初学得再烂,水多也该泡倒墙了——更别说很久以前他就已经考过第一名。眼睛半开一道缝,虚焦的视线分不清落在袖口哪根纤维。眼角被冬日正午白晃晃的阳光映亮,李瑞冬安静趴在桌上,赵佳安一瘸一跳,踩着阳光从教室后门蹦进来。她来了,但他没有抬头的理由,也没有抬头的必要。于是李瑞冬维持原状,不声不响地趴着,侧眼看她蹲在地上调色,听她笔刷搅动水桶的声音。高二4班的后墙黑板不大,早读45分钟,赵佳安起完线稿还涂了一小半颜色,照这个速度,大概午休结束前就能完工。不过她右手骨折了,仗着画画惯用左手,黑板画没受影响,可是文字内容怎么写?早晨买早餐的时候,她说过骨折就不用写作业了,这么说她写字是要用右手的。李瑞冬不自觉顺着往下想,回过神又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干吗要想这些。趴久了颈椎不舒服,他直起腰活动脖子,一不小心回头跟赵佳安四目相对,她说:“椅子。”李瑞冬应声站起来。午休还罚站就太奇怪了,李瑞冬单手拎起椅子放到赵佳安脚边,顺便从后门走出去,到走廊栏杆旁透气。午休的校园通透寂静,阳光洒在眼皮发热,李瑞冬盯着树顶斑驳的积雪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来,赵佳安已经在画画了。他们相隔一条走廊,他背倚着栏杆站,赵佳安捏着笔刷,踩在他的椅子上。她右手腕骨折了,手指活动范围很小,调色盘放在手臂石膏上,靠她手指勉强弯曲拿住,李瑞冬看了她一阵,身体离开栏杆,又走回教室里。“给我。”赵佳安一愣,轻声说句“谢谢”。李瑞冬接过调色盘替她托着,问:“你手都这样了,怎么不换个人来画?”“我本来就是左手画画的,右手受伤不影响。”大概以为他早读没听到,她重新解释了一遍,“再说了,快期末考试了嘛,同学们都要复习,没人愿意浪费时间来画这个。”“你不需要复习吗?”他问。“我当然也需要啊,不过我成绩一般般,复习不复习都差不多。”赵佳安笑说,“而且我画黑板报很快,最多耽误一节早读,早读嘛……我经常迟到,本来也不怎么上。”午休过半了,趴睡的同学陆陆续续起来一些,有人开始进出,有人在低声讨论题目。班里琐碎声音不少,但赵佳安还是说得轻而快速,似乎生怕打扰别人。李瑞冬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抬手离她近些。赵佳安落笔蘸色,调色盘在他掌心颤动,轻轻的,像有小鸟啄食。李瑞冬有些不习惯,他很久没这样主动跟人聊天了,哪怕只有两句。他被系统规则迫害了四年多,社交能力退化已经是常态,可是说来奇怪,别人都好好的,只有赵佳安不一样,从昨天开始,每次遇见赵佳安,他都忍不住想跟她说话,即便明知这样会加深她对自己的记忆,他还是忍不住。奇怪的冲动有迹可循,昨天傍晚她摔倒在他面前时,他就弯腰想扶她了。人摔倒了要扶,对于普通的热心路人来说或许是很正常的反应,但对李瑞冬来说绝对不是。想要最大程度避免跟人交集,他就注定没法多管闲事。在他变得像现在这样孤僻之前,他帮食堂阿姨推过一次推车,那天他被校园记者抓拍发在了新闻头版,他背着肚子痛的同学去过一次医务室,第二天同学妈妈专门来学校感谢他,还给他送了一面夸张的锦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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