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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0章（第1页）

李纨看着一屋子人，脸上忽地不自然起来。上上下下，竟没有一个人如她们主仆一般，里三层外三层穿了好几身衣裳不说，还各自抱了两个包袱。主仆两个小心地寻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只祈祷着自已莫要那样扎眼。“珠儿媳妇，”贾母却偏要扬声叫她，“你来我这里。”李纨只得硬着头皮过去，低着头垂着眸，紧挨着王熙凤便要停下。贾母向她伸出手。邢夫人在旁更是不客气地推了她一把。贾母一探身，手上用力抓住了她的腕子，脸上含着笑，口中压了低低的声音，却恶狠狠地道：“你以为就你聪明？你是不是想害我全家女人都被脱光了衣裳查赃？？？“我告诉你！若今日有一个兵丁指着你或你的丫头说你们夹带，要细查——“你就给我死节！！！”李纨满脸涨得通红，咬住了下唇，拼着命想躲，可贾母却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不让她走。“琥珀，你大奶奶内急，你带两个婆子，陪她和素云去净手！”贾母冷冰冰喝道。已经到了这个时刻，哪里还有什么人会记得要给所谓的主子体面？一众仆婢都满面嘲弄鄙夷地看着李纨和素云。主仆两个被生拽进了净房，怀里身上的东西被抖落了个干净。好在琥珀心善，在众多银票里选了两三张最大额的，还给了李纨。谁知李纨却匆匆整了衣裳，快步跟着琥珀冲了出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手里提着的原属于自已的包袱，急急追问：“那我这些细软呢？怎么办？谁帮我偷运出去？！”琥珀僵住，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问：“大奶奶，您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抄家？”“宫里还有林郡主和义敏县主，咱们家便抄也抄不到女眷身上！”李纨气急，大声地嚷嚷了出来。屋里屋外即刻便是一静。蠢货！这等话，岂是能嚷破的！？王熙凤霍地立起，满面阴沉，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大嫂子，您自已活腻歪了，可别拉上我们！”贾母这时候已经气得右手握了拳，砰砰地在榻上砸，双唇颤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一闭晕了过去！“老太太！老太太！”惜春吓得扑上去抱住贾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王熙凤顾不上李纨，忙抬头往外喊：“谁离着院门近，快出去说一声，我们老太太昏倒了，求一剂药来！”一片安静。没人做声。每个人的心头，都在慢慢地转李纨刚才的话：所以，宫里会看着林姑娘和三姑娘的面子，放大家一条生路？那是不是，就可以……每个人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此刻，已经把那包袱重新扔回李纨怀里的琥珀抹了一把眼泪，咬牙道：“她们不敢，还是我去吧！”忽然便有人应声：“有什么不敢的？咱们出去求药，乃是救林郡主的亲外祖母，天王老爷也不敢拦着不是？”人群一阵骚动！忽然，哐当一声，院门一开，一个婆子张扬的大嗓门抢着往外嚷嚷：“我们老太太心悸晕倒，求军爷给我们找一位太医开一贴药来……”“将军有令：女眷女仆一律禁足正院，不得外出半步！退后！”兵丁的声音冷漠又倦怠。婆子端着笑，也端着傲慢，伸脚便迈了出去，张牙舞爪：“不是，你没听明白！病倒的是我们老太太，林郡主的亲外祖母……”“噗！”一柄锃亮的钢刀毫不迟疑地捅进了婆子的小腹。“军令如山，犯者必诛！有不怕死的，尽管再闯门试试！”兵丁的声音仍旧冷漠倦怠，却透出了一抹别样的残忍酷烈。尸体被拖走，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被吓得集体失声的众仆从，在院门被重新咣当一声关上时，终于把胸中的惊骇恐惧，化成了惊声尖叫。几个离院门近的婆子，吓得瘫软在地！甚至有一个最胆小的，连哭喊都哭不出来，只是张着嘴呆着眼，裙底却满满洇了一滩微黄的水出来。里头被邢夫人狠着心掐了人中的贾母总算是悠悠醒来，听着外头哭声震天，虚弱地问发生何事。邢夫人还想隐瞒，王熙凤却直白地低声禀报：“一个婆子闯门，被外头的兵，杀了……”贾母低落着精神，连连摇头，迟缓说道：“这是抄家啊，奉旨抄家。一句抗旨，杀几个人算什么……”这一幕闹出来，院子里屋子里的众人终于真正地怕了，安静了下来。李纨更是惨白着一张脸，瘫坐在了地上，着魔一般，自已唠叨个不停：“林丫头和三妹妹不是很受宠么……为什么还要让他们杀人……他们竟然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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