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何六娘。”李白收了笑声,从袖中摸出一只酒盏,斟满了递给她,“好英朗的女郎!”狸奴接过酒盏,一饮而尽:“我们‘虏家儿’,确是靠着‘汉儿’的笔,才记下了那些歌谣。不过,我们不论是虏是汉,都是大唐天子的臣民,不是么?”“说得是,说得是!我们都在大唐天子的治下,开元圣文神武皇帝的治下……”李白脸上的醉意越发重了,言语渐次含混,也忘了方才问过的话:“你们……你们要渡河,是么?你们要去哪里?洛阳?长安?”“长安。你去过长安么?”“长安?我去过……我好多年前就去过……陛下……我辈岂是蓬蒿人,我辈岂是蓬蒿人……”李白不住吟诵,狸奴侧耳而听,却听不清他念的是什么,只见他踉跄行到自己的坐骑前,从系在鞍上的包裹中取出一个纸卷,塞进她手里:“我……我和你投缘。我……我的诗文,送你一卷……”“何六,走罢!”向润客叫道。河阳县令晓得他们的队伍今日渡河,方才已经命人到了对岸,守住渡口。俟他们这支队伍平安渡过,两边的渡口才会再度允准行人上桥。狸奴匆匆将那卷诗文收起,向李白笑道:“多谢你!你要去哪里?”“我在河阳访友。你走罢!结客……少年场,春风满路香。歌撩李都尉,果掷……潘河阳……你只管去长安罢!长安……好……”在文士混乱的吟诵声里,狸奴牵着马,踏上浮桥。河面既宽,河上风浪又大,连那几名走索的艺人都略略畏怯,狸奴的步子却稳极了。“何狸奴,本贯幽州蓟县。年十七……五尺五寸……”河阳关就设在河中间的那片小洲上。守关校尉接过过所文书,时不时抬头对比少女的容貌身量,终于在文书上画了“河阳关二月三日勘出”几字,交还狸奴:“查验无误,小娘子过关罢。到潼关时,还要查验过所,万万不可遗失。”“好。”黄河的南边,过了邙山就是洛阳。他们的队伍并未进入洛阳城,到了城东三十里的积润驿,便转向西南,绕城而过。大道两侧各自散布一处处黄土台基,浅浅的春草中时而露出几截粗大的柱础,柱础间散乱堆着一层又一层的瓦片。他们脚下的官道,便是由这一大片一大片的墟莽中穿过。“向将军,那些台基那么高大,那么宽阔,是什么所在?都毁掉了么?”“是从前的洛阳城,从汉朝到元魏的洛阳城。如今都毁掉了。”“是么……”狸奴加了一鞭,从废墟中纵马而过,向更远的、长安的方向去了。(03)长安道上春可怜摇风荡日曲江边(一)(天宝十二载二月二十日至三月三日)鸿胪寺在皇城的最南侧,是进入朱雀门后左首第一个官署,东侧与太常寺相对,北面是司天监和宗正寺。“这是我的门籍。这是随幽州贡物入京的何氏娘子,将在典客署辅佐直官们。她的门籍尚未制成……”典客署派来接狸奴的女郎取出门籍,向鸿胪寺门口的监门小吏解释着。小吏接过那女郎的门籍看了看,又打量她身后的狸奴:“如何又有女子来典客署了?”那女郎姓契苾,大约二十三四岁,辞气沉静:“典客署要迎接四方来的蕃臣,使臣们的衣食、朝贡、宴享都要典客署来管,各位蕃客若是生病过世,连凶仪和墓地都要我们料理。署中直司总是不够,郎君是知道的。”“某晓得,只是……”小吏在鸿胪寺监门,自然清楚这些事,随口道,“皇城是什么地方!女郎家频频出入,终归不成体统。”“通晓蕃语的人本来就不多,男子大多要设法做官。若是不用女郎,就只能去两市找商胡了。有些商胡远道而来,来历不明……”“是了,商胡还不如生长在大唐的蕃族女郎可靠。”小吏道。“正是。何娘子是幽州节度使安大夫手下的人,如安大夫一般精通诸蕃言语,所以安大夫遣她入朝。”所谓“大夫”,自是受封御史大夫的安禄山。听到“安大夫”三字,小吏多看了狸奴两眼,神色越发和缓。他叫另一个小吏稍作核查,准许二人入门。“再往西是四方馆,来往的蕃客大都住在那里。四方馆甚是精雅,但我们可都不大愿去那里帮忙。那些外蕃首领和质子们,有时可不好应付。他们要什么,我们就要尽力去办。”契苾氏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前面就是典客署了。”典客署的院落还算宽敞。院中有一个不大的池子,因是仲春时节,池中并无莲花,只有几尾鲤鱼游来游去。池边种着两棵柳树,枝条嫩绿,在风中轻轻摇摆。典客署前后各六间公房,时不时有人出入其间,步履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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