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几名女眷惊呼,“世间……竟有这种葬俗?”鸿胪寺卿续道:“何小娘子,你是何国人,应当也知道此事?”“是。”狸奴颔首,“直到血肉尽去,只余下洁净的白骨,才将白骨收入瓮中。”“果然。何小娘子既懂得祆教蕃客的丧葬习俗,又通诸蕃语,到司仪署协助治丧,再适宜不过。古人说‘事死如事生’,为这些蕃客料理身后事,是一件大事。他们远离故土,风尘万里,入我中华,却客死他乡,已是不幸之至。若是连死后的葬仪也不能周全,那可实在太过悲凄。我们身为主人,不能不尽心尽力。何小娘子,你认为如何?”狸奴心道:“刚到典客署的时候,典客丞说了一番道理,告诉我,照看留学生是一件重要的事。今日的鸿胪寺卿,也是如此……这些官人总要先说出一番大道理,再问我愿不愿意。难道我还能说不愿意?”“萧卿说得极是。妾身愿入司仪署,协同僚属为蕃客们治丧。”她低头道谢。两人告退出来,藤原刷雄没了平日那种昂扬之态,苦涩道:“何小娘子,是我对不住你。待到……待到我中了进士,释褐为官,就设法将你从司仪署移出来……”狸奴心绪不佳,听到这话又气又笑:“你中进士,少说也得七八年罢?到时我在哪里,你晓得么?”“是了,也许那时你早就嫁人了。”“嫁嫁嫁!你们只会说嫁!范丞逐我出门时这么说,你也这么说!我父亲还未催我嫁人,你们催什么!我吃你们家的米粮了吗!安西那边还有女人当家做主哩,称为‘大女’(1),比男人也不差什么!你们又懂什么!”狸奴一手扶腰,竖眉呛声。藤原目瞪口呆。“何小娘子好大的火气。”有人戏谑道。狸奴转头,只见席上那名黄衫女郎立在蔷薇花影中,抱臂含笑。她窘然,口吃道:“娘娘娘子,你你是……”藤原见机,赶紧溜走了。“我姓郁。”女郎摸了摸狸奴的头,裙带上一枚洁白花朵在风中款款摇曳,“我看你很有志气啊。”她裙上系的是一朵薝卜花,香气甜润。狸奴嗅了两口香气,稍稍放松,又见女郎明明没比自己大几岁,却宛如长者一般摸自己的头,失笑之余,问道:“郁娘子也解得蕃语吗?”“略通。”郁姓女郎笑了,“我早就不做通译了,可是看见小娘子这样的后辈女郎,仍然觉得欣慰。小娘子,你要勤勉一些,不过也不必太勤勉……这世道啊,要变了呢。”“‘后辈’?郁娘子你也不过二十岁罢。”郁姓女郎笑了笑,转身离开:“我住在永宁坊从北(08)天马来东道佳人倾北方(一)(天宝十二载四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二日)狸奴抱着一卷《大唐开元礼》,推门而入,笑道:“郑郎君,我来还书。”司仪署约有三十位斋郎。斋郎是闲职,任此职的通常是门荫出身的官人子弟,大多性情活泼,年纪不大。他们见到狸奴,总要搭话。“何小娘子又来寻郑七了。”“何小娘子你读完了吗?汉人的丧葬礼仪繁复非常,你有什么不懂,我来为你解惑。”“啐!你这种将‘鱼’读成‘鲁’的人,不要献殷勤了。何小娘子,那个新罗学生是不是拿了一对耳坠送你?你千万不要受了他的诱骗。这些海东夷人,没一个好人。”“不能一概而论。譬如高将军,他家也是东夷来的高句丽人。可是他姿容俊美,作战勇猛机智。我若是女子,必定钟情于他。”有人举当朝名将高仙芝为例,越扯越远。“姿容再美,也是‘啖狗屎高丽奴’。”有人小声嘀咕。狸奴只觉头痛,好不容易寻个空隙,插话道:“剑南节度留后崔司马的母亲郑夫人逝世,司仪令我们去送彩缎和米粟。”宰相杨国忠是剑南节度使,但他人在长安,节帅只是遥领,剑南事务一应交由他十分信任的节度留后崔圆处置。崔母并非高品级的命妇,但杨国忠还是为崔圆讨来了一些赙赠。二十匹彩缎,几十石米粟,已是寻常官员的妻母难以得到的殊荣。各位斋郎的父祖几乎都是官阶高到足以荫子荫孙的大官,有些人难免瞧不起出身清寒的崔圆。有些人嘴上认同,心里却仍旧想讨好杨国忠。众人议论了半日,终于定下了几个人,狸奴也被拉了去。她今日正巧穿了一身素净的衫裙,把鬓边簪的红玫瑰扯下来,就跟着去了崇贤坊的崔家。崔圆家人丁不茂,唯一的儿子崔圆还在从蜀地赶回长安的途中,只余两个出嫁女回家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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