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有大象!”“是舞象……和舞犀!”话音未落,几块大石裹着惊雷般的风声砸到席间。当即击倒了好几张食案,酒汁和菜肴洒了一地。有一名将领闪避不及,石块擦过他的左臂,带下一大块皮肉。另有一块飞石从安禄山的面前掠过,重重砸在他身侧,距他所坐的裀褥不过一尺。乐伎们和女眷们同声尖叫。诸将纷纷起身,有人拔刀,有人夺过了宫中卫士的弓,搭箭对准正向他们疾冲而来的几头大象。狸奴拉过母亲,将妇人护在自己身后,觑着舞象的方向,一边后退一边躲避。舞象身躯巨大,步子沉重,行进时却也不慢。它们受过训练,懂得绕开食案和树木,直奔安禄山的坐席。居中的那头大象上坐着一人,那人穿着粗布衣裙,身子挺得笔直。狸奴险些惊呼出声,却又生生忍住了。她不是叫人将契苾姊姊关起来了吗?她竟设法逃了出来!?没有余暇去想这些了。狸奴拽着母亲躲到一棵树后,避开空中往来不绝的箭矢。那些箭矢形成一片浓密的乌云,契苾便在那片乌云下驱遣舞象。有几名将领手执火把,不停挥动,大象受了惊吓,步子一乱,阿史那承庆和安庆绪便率先冲了过去,将长刀刺入一头大象的腹部。宫中不能骑马,诸将的坐骑皆不在身边,他们失了马上作战的灵活,却不慌乱,逐渐结成了一道刀斧之网,遏制住大象的攻势。契苾中了数箭,但那几箭不在要害,她仍旧吹着哨子,哨子的声音仍旧犀利。安禄山倚着一柄长刀立在池边,冷眼看了片刻,收起刀,取过一支羽箭和一把雕弓,搭箭在弦。狸奴遥遥望见,脱口叫道:“将军!”那一支箭离弦而出。它挟着射者征战边朔二十余载的雄威。贯穿了那片云层,也贯穿了契苾的身体。她向后一仰,从象背上摔了下来。驯象之人既已不支,舞象便成了一盘散沙。一刻钟之内,它们先后倒下。在浓烈的血腥气味里,安禄山扬声道:“何六。”任谁都听得出,他动了真怒。张忠志望了望狸奴,又要出头说话,狸奴止住了他。她踏着一地狼藉,行到安禄山面前,屈膝跪下,仰着脸道:“陛下知道吗?是契苾娘子冒死收殓了大郎君的遗骨。”安禄山猛然捏紧了那张雕弓。狸奴又道:“那一夜我在终南山里捡拾父亲和大郎君的骨殖。天将亮的时候,我又冷又饿,躲在林子里小睡。我再醒过来时,就远远看见,契苾娘子带着一只陶瓮来了。我不敢相认,就……”一阵“喀喀”的咳声打断了狸奴的话。契苾卧在地上,尚未气绝,断续咳嗽着,嘴角淌出带血的唾沫。狸奴与她对视了数息,契苾黑白分明的双眼之中,唯有责备的意思。那是她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个眼神。狸奴收回视线,伏在地上,抱着安禄山的双脚,身姿极尽卑微,声气极尽哀切:“陛下,请将契苾姊姊的尸身葬了罢。”安庆绪听狸奴提到死去的长兄安庆宗,跟着“扑通”跪倒。段皇后惊魂未定,紧紧搂着幼子安庆恩,尖声斥责道:“你说的什么话!这女子竟敢行刺,死了也该鞭尸一百,割了首级挂在城门上!”“契苾姊姊着意为大郎君备了白色的陶瓮,连我们胡人的习俗也想到了……陛下当日伤心大郎君惨死,杀了陈留郡数千人。今日又何必吝惜一抔黄土,赐予收殓大郎君骨殖的人?”狸奴轻声道。“何六你住嘴!”何万年气急败坏,张口大骂,“你平日在禁苑,与这些人厮混,已是万死的大罪。你竟还敢为了他们逼迫陛下!”他的神情过于狰狞,以至于狸奴居然在如此重压之下,想清了一件事。“……是你。是叔父你……”向陛下告发她的人,是她的这位叔父!他不得陛下信重,近来也见不到陛下,内心不安。而她为了寻找哥舒翰、契苾等人,常去禁苑检看长安那边送来的唐廷官员、乐工,形迹可疑,且又不肯听话嫁给张忠志,她这位叔父大概越发不放心,索性向陛下告发她。陛下稍稍一问突斤或能振英,自然就能得知她与哥舒翰属官交游的事。李猪儿做的那个手势,原来比的是“五”——何万年是何千年之弟,正是行五。“何将军不必在陛下面前大声呼喝。”张忠志咬着牙,语带威胁。他擦了把汗,叩首道:“何六娘性子执拗,陛下晓得的。陛下容臣与她好生分说一番,稍后带她来与陛下请罪。”见安禄山不置可否,他便半拖半抱,将她带走了。狸奴经过母亲安氏身边时,妇人颤着手,抽了她一个耳光。狸奴抖了一下,却没作声,随着张忠志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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