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先父去世早,我从小就知道,侍疾是一件辛苦的事。你……”颜真卿又说了几句,无非是叫他用心调养,按时饮食,自身无病无患,才能好生奉养老父。杨炎垂首听了,正要告辞时,颜真卿指着壁画一角,问道:“那是一只猫么?我今日才瞧见。”“是。”女供养人身后的角落里,蹲坐着一只橘黄色的小猫。小猫竖着耳朵,俨然也在静听佛祖说法。颜真卿仔细看了看那只猫,笑道:“我从未在佛家的图画中见过猫。这是甚么掌故?”杨炎微笑道:“佛陀诞生时,天竺一带还不大有猫的踪迹,因此佛经中甚少说到猫。但某想,猫也是有情众生之一,不妨一同来听佛陀讲法,便在供养人身后画了一只猫。这猫并无掌故可言,不值一哂。”颜真卿又看了那只猫两眼,忽道:“你去过洛阳么?”“不曾。”杨炎微觉不解。“武后在位时建造天堂、明堂,你应当听过罢?天堂脚下安放了一块石碑,据说是在汜水中挖出来的瑞石,上头刻了一段铭文,叫《广武铭》。我曾亲眼见过那块‘瑞石’,”颜真卿淡淡一笑,“‘离猫为你守四方,三六年少唱唐唐,次(134)至德二载六月十二日(下)不对。武后是上皇的祖母,是圣人的曾祖母。神龙革命以来,李唐皇室对天后以周代唐之事,向不讳言,亦不非议。开元时的名臣显宦如姚崇、张说、宋璟诸人,也大多是在武后掌权时受到拔擢重用,才得以迈入高官之列。论公义,论私心,他们都不愿指斥她的过恶,而宁可赞美她的功绩。颜真卿是唐室臣子,又在开元初年长大,没有越俎代庖、鄙夷武后的道理……所以,颜尚书的意思,并不是说猫乃无德之兽、作乱之物,不应画在佛法故事图中……不,他或许真有此意。但他不会说与自己一个外人。杨炎又回到了和聪明人说话的境地里。电光石火间,他那短短一隙的停滞几不可辨,谈吐依旧清如水玉,贯若珠玑:“猫既是天后的化身,多半与天后一样热爱佛法,前来听法,也属自然。是么?”“是。”颜真卿含笑道。他两次见到这个姓杨的青年人,都忍不住多说几句。颜真卿年少丧父,事母至孝,但他的母亲殷氏夫人逝于洛阳,他当时不在东都,未能尝药服劳,心中常以为憾。是以,见到杨炎弃官还乡,奉养生病的父亲,颜真卿难免暗生感喟。况且杨炎恪守孝道,沉敛知礼,天然令长者期许。同为关中士族子弟,这个青年人的言语举止间,常有一种颜真卿熟谙的慎顺和聪慧。当真……过于聪慧了。他不喜武后,杨炎没猜错。他不会对一个外人说出口,杨炎也没猜错。“据说伊阙龙门山上的大佛,是依着武后的相貌刻造的。”安阳距洛阳不过六百余里,他们骑的又是河北健马,今日才到洛阳,可以算得上十分迟缓了。她在城郭东门外勒住马,极目南望。封玉山清了清嗓子:“你终于说话了。”这几日,投宿也罢,出示文书也罢,都是他出面应答。细究起来,今日以前,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在鼓山上的那句“我可以不在乎”。狸奴垂着眼,取过水囊。在洛城的时光,总是苦多于乐,她无意入城,喝了一口水,便拍马向南,预备绕城而过。“等一下!”封玉山任由坐骑跑了几步,蓦然出声,“伊阙的大佛……我可以去瞧一瞧么?”他少有所请,一旦开口,狸奴自无不应。伊阙在洛阳城南二十里,他们很快到了龙门山下。这确非她初次见到奉先寺的卢舍那大佛。上一回是去年正月。她受命前来,带着一队兵士,削毁印度僧人善无畏的塔坟——城中百姓传说,当年善无畏在此咒死的那条巨蛇,便是安禄山的化身,安禄山极为恚怒。僧人们苦劝无果,只能流着泪,齐声诵经,任由他们推倒塔坟。那一刻,她心想:要是天后显圣,杀了她,可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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