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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第1页）

李婉月看着手里温热的红糖火烧，又看了看朝辞认真吃东西的侧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咬了起来，红糖的甜味在舌尖弥漫开来，确实……挺好吃的。火车轮子碾过铁轨的声音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哐当”一声停稳，车厢里瞬间涌动人潮。李婉月攥着朝辞的手紧了紧，指尖有些发凉。她盯着窗外那座刷着白灰的站台看了好一会儿，水泥地上的裂缝里还嵌着前不久刚下过那场大雨被冲进去的石子，几个穿蓝色工装的人扛着麻袋匆匆走过，墙上“安全生产”的红漆标语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斑驳。“到了。”朝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婉月这才回过神，慌忙抹了把脸。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了转。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布包，里面还剩一小块红糖火烧，是昨天没吃完的，此刻被体温焐得温热。“走吧。”朝辞先站起身，伸手帮她拎起那个打了个补丁的帆布包。包不沉，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裳和李婉月藏着的一张全家福，边角都磨卷了边。两人跟着人流往车门挤，李婉月的辫子被后面的人碰了一下，她下意识往朝辞身边靠了靠。朝辞很自然地抬手替她理了理散乱的发丝，指尖触到她耳后时，李婉月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随即又放松下来，嘴角偷偷翘了翘。站台比她们想象的热闹。绿皮火车刚停稳，车窗里就探出无数脑袋，喊着“接人的在这儿”“拿好网兜”，扁担和麻绳在人群里穿梭，空气中混着煤烟味和油条的香气。李婉月踮着脚往前望，忽然眼睛一亮，拽着朝辞往站台边缘跑：“姥姥！姥爷！”不远处，两个老人正踮着脚往车厢口瞅。姥姥的头发白了大半，用一根乌木簪子挽着，蓝布褂子的袖口磨出了毛边。姥爷背有点驼，手里拄着根磨得发亮的竹拐杖，看见李婉月，手里的网兜“啪嗒”掉在地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姥姥！”李婉月扑过去抱住老人，姥姥的胳膊上还带着灶台的烟火气，指甲缝里嵌着点面灰，一摸她后背就掉眼泪：“瘦了，这孩子咋瘦成这样了……”姥爷捡上网兜，走过来拍李婉月的肩膀，手抬起来又放下，最后落在她头上，粗糙的掌心蹭得她额头发痒：“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自打孙女能回城以后，他们就一直盼着等着，心里边一直不踏实，现在见到人的这一刻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李婉月这才想起身后的朝辞，赶紧拉过她的手，把人往前带了带，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姥姥，姥爷，这就是我信里跟你们说的青青。”她捏了捏朝辞的手心，声音软下来，“青青，这是我姥姥姥爷。”朝辞抬眼，对上两位老人的目光。姥姥的眼睛眯成了月牙，眼角的皱纹里全是笑意，伸手就想摸她的头，又怕唐突似的停在半空：“哎哟，这丫头看着真俊，怪不得我们婉月老惦记着。”姥爷也点点头，声音洪亮：“是个乖孩子，瞧着就安生。”“姥姥姥爷，”李婉月拉着朝辞的手晃了晃，脸颊有点红，“我想认青青当我妹妹，以后跟咱们一块儿过，成不？”七零年代受气包17姥姥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欢了，这下真的摸到了朝辞的头，头发软软的，就是有点枯。“成！怎么不成，多双筷子的事，咱家养得起。”她打量着朝辞，越看越心疼，“这孩子多大了？瞧着身子骨有点弱。”“十六了。”朝辞的声音轻轻的，像怕惊扰了什么。姥姥的手顿了顿，和姥爷对视了一眼。十六岁吗？这丫头看着顶多十二三，身量还没邻居家里小学没毕业的小孩高，肩膀窄窄的，手腕细得像一折就断，脸色是那种长期没吃饱饭的蜡黄，额角还有点淡淡的旧疤。这模样，跟前两年婉月刚被接回来时简直一个样。那时候婉月跟着她爹，顿顿喝稀粥，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也是这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姥爷清了清嗓子，把网兜往肩上提了提，网兜里装着两个搪瓷缸，碰在一起叮当作响：“甭站着说了，回家！你姥姥凌晨就起来烙饼，还炖了鸡蛋羹呢。”他没提年龄的事，只是往朝辞那边靠了靠，让她走在里侧，避开往来的自行车。李婉月没察觉老两口的异样，拉着朝辞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咱们家就在前面那条胡同里，门口有棵老槐树，开花的时候可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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