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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因着屋里藏了蛇，她出去时不忘关好门窗，这下翻回室内，桌上油灯将熄未灭，尚可借光视物，只见箱笼盖子移开了些，当中静悄悄的。温厌春蹙眉，在箱笼边上发现了一抹血痕，作势俯身细看，却在低头刹那反手一挥，银针破空射出，“咄”地钉在地上，离脚后跟不过数寸，只消向左一偏，就能刺中蛇头！这小青蛇端的狡猾，报复心重，出得箱笼后不急逃离，反身藏在床底下，待温厌春走近，它便无声探出头颈，绷身发力，就要一口咬在她的脚踝上。温厌春用一枚银针吓退了它，不待其掉头窜开，一把捏住蛇七寸，指下微微发力，小青蛇便老实下来，只将尾巴轻轻搭在她的手上，似在求饶。“你敢咬我，我便扒了你的皮炖蛇羹！”她将蛇拎到面前，四目相对，忽地有了种古怪的感觉，试探着松了劲力，小青蛇晃两下脑袋，果真不再发狠。看着这条装乖卖巧的小畜牲，温厌春不由得犯了难，毕竟是师无恙豢养的蛇，她不欲惹麻烦，本想将之交给韩征，怎料变故突发，倒是不好开口了。虽事出有因，但让考生加入到追捕行动中，本就不甚妥当，再有那一句“死活不论”，显是难得善了。温厌春素知世态炎凉，人心叵测，但见韩征翻脸无情，与其之前的态度大相径庭，不免生出几分猜疑和忌惮。程婴之死本自蹊跷，今晚的事更显诡谲，她一向谨慎，不肯被人牵着鼻子走，但要反客为主，非得找到师无恙不可。权衡片刻，温厌春将小青蛇放回地面，它脑袋一垂，扭身朝那扇破了的窗户爬去，心念微动，抬步跟上，却见其窜过走廊，“呲溜”一下钻进了某间屋子里。温厌春怔了下，想起那是郑青兰的房间，十一名考生里仅有二女，役人安排住处，便让她俩挨得近些。郑青兰没有锁门，小青蛇径直窜向墙角那只篓子，里面除了血迹斑驳的衣裳和纱布，还有一条巾帕，原本是属于温厌春的，因包扎过伤口，几乎被染成红色。她立时明白了小青蛇身上的血迹从何而来，可它为什么要找到这里？温厌春抽出帕子，神使鬼差地低头嗅去，裹挟着铁锈味的血腥气窜入鼻腔，夹杂着一丝异香，似花非花，也不像药味，淡得几不可闻。女儿家身上用些香料不足为奇，只是温厌春不甚喜爱，刺客潜踪匿迹，多余的气味只会徒增风险，今日与郑青兰同行一路，也没从她身上闻见这种味道。小青蛇从篓子里钻出来，温厌春回过了神，把巾帕揣进怀里，越窗而走。静水学堂远离闹市，过桥西去三里半是座荒宅，被韩征买下修葺，作为自己人的临时住所，而在事发之后，师无恙就被关押在此，也方便停放程婴的尸身。这厢火势更大，殓房及尸身付之一炬，凶犯也不知去向，然其目不能视，即便有人接应，一时也逃不远，是以韩征命人加紧搜捕，多数考生也在附近活动，一只只火把在夜幕下分散错落，时高时低，明灭不定，仿佛鬼怪窥伺人间的眼睛。也有几个人没这样做，其一是那个使峨眉刺的矮子，其二便是郑青兰。温厌春本为刺客，对同行的武功路数甚为了解，早先交起手来，不难看出这厮也是暗榜中人，虽内力稍弱，但其出招毒辣，擅长偷袭，对追踪自有一套法门。矮子随大流去了趟荒宅，看过狼藉一片的地牢和殓房，在外绕了两圈，又去几条岔路探了探，心下已有猜测，趁其他人搜得热火朝天，独自转向青牛山。郑青兰的动作只比他稍慢，两人在山脚撞了个正着，一惊之下几欲出手，待看清了对方面容，旋即冷静下来，蓄势待发，凝神对峙。半晌，矮子皮笑肉不笑地道：“郑姑娘年纪轻轻，想不到如此老辣。”掌心抵住刀柄，五指缓缓收紧，郑青兰冷声道：“我只晓得他是个瞎子。”是瞎子就不会畏惧黑夜，可这天色总有亮堂起来的时候，回春镇是韩征的地盘，师无恙既不能连夜逃出，就得在天亮前找到一个对自己有利的藏身之所。纵观方圆十里，没有比瘴气浓重、少见天光的青牛山更好的选择。“你我能想到的事情，别人未必想不到。”矮子自知不是郑青兰的对手，料她也有顾忌，索性发出邀请，“郑姑娘，可愿赏脸联手？”郑青兰不置可否，只盯着他看了片刻，转身踏入山道，矮子低声一笑，足下运起轻功，疾步跟了上去，很快没入丛林深处。风吹草木影婆娑，一条小青蛇无声爬到两人方才站过的地方，昂头吐信，前后摇摆，黑影旋即覆下，温厌春抬头看向这座大山，短刀入手，眸光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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