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船前买的,我尝了两颗,酸倒牙,你含在嘴里,别贪多。”师无恙如此说着,伸手一搭她的腕子,以指按压内关穴,又拈细针徐徐刺入。银针在手,温厌春丝毫不觉疼,胸中郁气渐疏,口里含着酸梅,整个人好受了许多,这才抬头看去,却见他不知何时用黑纱蒙住了双目,身边倚着青竹杖,膝上放有药箱,活像个身残志坚的盲眼大夫,愈发唬人了。“……”温厌春的眉头抽动了几下,默默吐出梅核,别过脸去。此间还有数十名船客,或攒三聚五,或独占一隅,大多满脸木然,少数几个说话的也压低了声音,与她前几次乘船的经历大相径庭,异常蹊跷,师无恙这下露了一手,旁边几人按捺不住,凑上来问道:“这位郎君是行医的?”师无恙点头称是,转指收针,黑纱遮住了他的眼睛,动作却不显迟滞,银针过了明火,又浸入盛有烈酒的小瓷瓶里,药箱半开,串铃轻摇,引得众人侧目。舟车劳顿,难免伤病在身,很快有七八个船客围拢近前,央他诊治,温厌春抱臂旁观,见是些头疼脑热、腹泻骨痛之类的寻常毛病,便转眼去打量其他人。这艘大船既拉货也载客,条件很是粗陋,做大生意的商贾本来瞧不上眼,奈何渡口附近的船只近日渐少,只好将就,是以舱中多为行商贩夫,还有些衣衫破旧、拖家带口的人,应是背井离乡,前去谋生。三教九流之人共处一室,神情却大同小异,个个紧张莫名,随着船行向前,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焦虑不安,仿佛惊弓之鸟。此外,舱中十有八九是男人,除却温厌春自身,只在角落里坐了一对母子,妇人三十许年岁,皮肤黝黑,腕上系着货主才有的木牌,似是商队领头,一手牵儿,一手按刀,偶尔偷觑过来,似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到底没有开口。温厌春一向敏锐,正要起身去搭讪,但见妇人浑身紧绷,斜侧又有两三双眼睛盯过来,不好轻举妄动,只得朝那边多看了几眼,发现那小孩脸上脏黑,耳根后头却是白生生的,头发剃短,穿着较肥的衣裳,原是个装男扮丑的女娃。察觉她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妇人神情微变,侧身而挡,温厌春料想这对母女有难处,不欲搅扰她们,略一思索,离开舱室,到甲板上找了个避光的地方,从怀里摸出一只粉盒,里面却不是胭脂,而是青灰色的膏体。从前身为刺客,难免要避人耳目,易容难得一学,简单的乔装改扮也有大用,她将药膏涂在脸庞、脖颈和手背上,三两下抹匀,白皙的皮肤登时暗沉发黄,又抽了根细绳,将长发像男子那样高高束起,脱掉水色外衫,穿着利落的短打,活脱脱一个年轻游侠儿,不熟悉的人若非仔细端详,难辨其雌雄。弄好了装扮,温厌春也不回去,倚在船舷上眺望江天,思绪万千——屏江府生乱,殃及左右各大州县,由此可见一斑,师无恙装瞎行医,未尝没有示敌以弱之心,却不知那城里究竟是何情况,让这些人惶惶不可终日。江风扑面,炎热转凉,待到后晌时分,大船终于抵岸。龙门口侧近镇海港,是灵江南端出海口,南北通衢,与江城的千帆口合称“二龙戏珠”,当下日头正高,阳光晕黄普照,本该是极尽繁忙之时,码头边的渡船却不足十艘,那些苦力常年在此扛活,不怕出汗流血,只恐没事做,一看大船行近,无须管事的呼喝,便即一拥而上,负责巡逻的人也赶了过来。“是货船,今日能挣着不少钱了。”有个汉子踮脚看清船头,喜出望外,旁边的同伴也眉开眼笑,却不敢大声说话,只悄悄瞥着那些挎刀巡逻的人。这里是屏江府,大伙儿需得仰着龙神帮的鼻息,更没有谁敢违抗不从。领头的高大男子上前辨识船行旗帜,挥手让人收起拦索,待船上了纤道,两岸纤夫一齐发力,将大船缓缓拉近,苦力们系紧裤腰带,等着管事的过去接洽。这艘船上的行商做粮食买卖,货物多是米面粮油,苦力们一趟趟扛活,搬运下来的木箱麻袋悉数堆在码头上,等待检视,船客从另一侧下去,也得接受盘查。温厌春落后几步,低声对师无恙道:“千帆口比这儿热闹,也没恁多破规矩。”师无恙背负药箱,用青竹杖探路而行,分明游刃有余,下梯子时还要她搭把手,口里不应声,只往岸边偏了下头。温厌春放眼望去,最近的街道在离岸两丈开外,大小店铺鳞次栉比,贩夫走卒去了又来,挑担的、摆摊的、拔罐的不一而足,还有几辆占道的大车,乍看也算繁华,跟这头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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