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马车碾过淤泥和雨水,驶过门洞,进入内城。甫一上路,车厢里的两人便察觉不同,这里的街道铺着硬石路,没有遍地烂泥,穿蓑戴笠的人沿边走过,食肆茶舍,鳞次栉比,闲汉们群聚于此,再往远了去,赌坊烟馆、酒楼货铺也比比皆是,途径一段水程,小舟撑篙缓行,或载客往来,或打捞杂物,岸上有秦楼楚馆,簪花披绿的俏姑娘百无聊赖,临窗拈果子吃。一颗梨只咬了半口,许是味道不好,转眼被人丢弃,正砸在马车左侧,溅起水花,墙角的乞儿立马扑过来,从水洼里抢走烂梨,笑嘻嘻地吃下肚去。温厌春怔住,斜雨飘入,打湿毡毯,打后面伸来一只手,轻轻将帘子拉上。祝长安在外驾车,师无恙压低了声音,叹道:“这里是屏江府,红楼绿阁里不乏千金客,市井间几多褴褛人,自古便如此,好歹上有片瓦,下有立锥,已是流民羡慕不来的,到了偏远的地方,贫者更为疾苦,一旦战事再起,蛮骑渡江重来,就连这日子也无以为继……所谓太平安乐,道阻且长。”闻言,她久久无话,心里似被什么揪了下,垂眸凝视那润湿一片的毡毯。马车继续向前,穿过淅淅沥沥的雨幕,去往人烟繁华之地。中心大道,十字街头,有幢建构宏伟的巨宅,坐北朝南,左右长街开阔,后方高墙巍峙,两扇朱漆金环大门,一对张牙舞爪石狮,阶前站着十个青壮男子,模样板正,神态肃然,不远处围了八尺见方的石坛,当中竖着两根旗杆,并挂一面大旗,丝线绣成九龙出海,金银点目,威猛灵动,纵被雨水打湿,也不曾垂落。祝长安勒住马缰,朝门口打声招呼,当即有人举着宽大如云的雨盖迎上来,温厌春先行下车,反身拉了师无恙一把,雨势较之前小些,她抬手挡在额前,只见门上高悬匾额,书着“御龙庄”三字,铁画银钩,刚劲有力。当今江湖,无人不晓六大派之名,其总舵所在并非什么秘密,但如龙神帮这般堂皇招摇的,恐怕只此一家,若无祝长安带路,温厌春还当是王公贵族的府邸。门前的守卫看过腰牌,再打量几眼,没派人通报便放了行,显是一早得了吩咐,祝长安在前引路,四个扈从随行于后,拥着他们由前门直入中堂。这里的建造布置尽显大气,温厌春看了一路,已是眼花缭乱,莫说江湖帮派的老巢,恐怕那些豪商大户也不敢如此敞亮,却瞧那群仆役婢子,一个个身姿矫健,耳聪目明,都有功夫在身上,里外防卫森严,各处暗藏机关,直教人防不胜防,怪不得十方塔安插在本地的暗桩不敢贸然潜进。祝长安将他俩让进大厅,这里的装潢更加奢侈,堂前挂着一幅《游龙戏珠图》,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然雄姿英发,活灵活现,其余的陈设,自不必细说。两侧端放八张空椅,上首坐着一人,温厌春才将收拢心神,便与其对上视线。龙神帮的大帮主囚牛已过不惑之年,并在知天命的路上,可这个中年男子,说他三十出头,温厌春也是信的,但见他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双眼灿如寒星,锦衣罗绮难掩其凶煞之气,反是衬得这人威风凛凛,恍若一尊活太岁。四目相对一霎,她的身子倏然绷紧,仿佛被毒龙猛兽盯上,几欲出手,幸而强自忍住了,低眉垂首,跟着师无恙行礼拜见,口里道:“拜见大帮主。”他俩初至屏江府,才下船就惹出风波,险将卫觞给打死,囚牛自是有所耳闻,一宿的工夫,任龙神帮如何调查,也没得马脚可捉,倒是找到了先时跟卫觞去西北办差的另外三名弟子,问明当日之事,同祝长安回来禀报的无甚出入。即便如此,龙神帮可不是公堂衙门,向来帮亲不帮理,若非祝长安坚称这对男女身怀奇技,一个武功高强,一个医术高明,或为三帮主的病情有所裨益,还真救活了卫觞,囚牛不必邀见,只消发句话,自有人争抢着把这两颗头颅送过来。他微微一笑,让两人坐下,跟进来的四个扈从退至左右,祝长安亦恭谨而立。“事情的前因后果,本座已然知悉,本是卫觞恣肆无状,技不如人,你们堂堂正正相斗,使重手伤其性命,又回生起死以补过失,龙神帮不会追究了。”囚牛此言出口,温厌春心下微松,头一关可算过去了,但无利不起早,对方自来跋扈,今日以礼相待,料是嘲风的情况日渐恶化,再拖延不得。她固然牙尖嘴利,却不善机变逢迎,索性当个锯口葫芦,师无恙倒还自在,先是大喜,而后故作羞惭,偶尔说几句市井闲话,摆谈医案,真有那些走方郎中的派头,囚牛见他年纪虽轻,言谈举止甚是圆滑,浑然捏不住错,便道:“听闻小兄弟师承方真人,针灸之法颇得真传,此来屏江府是要自立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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