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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第1页）

刘掌柜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俯首应了，斟酌道：“地牢的消息还没传来，想是那丫头嘴严，我会多加留意，但藏尸地被人发现，只怕瞒不了多久，城里这会儿人声鼎沸，来不及转移了，要不……四天后的事儿，缓上一缓？”“开平的路子才将打点通畅，箭在弦上，缓什么缓？”囚牛横眉竖目，朝他甩去一枚金钩，神情晦暗，“吩咐下去，都给本座紧着皮做事，睁大他们的狗眼，手脚放干净些，谁管不住嘴，三亲六故都别想留活口了！”金钩入手，刘掌柜顿觉心底发寒，这件信物能调遣囚牛麾下一队亲从，人数不多，个个强悍，且敢为其效死，每每动用，莫不在急如星火之时。瞧他脸色煞白，手脚都在发颤，囚牛不由嗤笑，探臂一拍肩头，宽慰道：“怕什么？眼下你是刘记当铺的主人，是鸿雁阁的‘卯三十七’，只要从容有常，十方塔来了人又能如何？莫要自乱阵脚，从速处置，有什么重要发现，立刻报来！”刘掌柜定了定神，收好金钩，打躬拜下，抬头一看天色，便即告辞，走不了几步，囚牛的声音又从后方传来：“你父亲近来可好么？”脚步猛地一顿，刘掌柜的喉头滚动了几下，不敢回身，干巴巴地道：“有劳大帮主惦记，小妹前些天派人送来书信，是家父亲笔写的……他在兴州荣养了一年多，跟大和尚说禅喝茶，不为俗事操心，身子骨好上许多。”“这就好，父老康健，省得子女忧烦。”囚牛敛去怒色，似是随口而侃，“人吃五谷生百病，年纪大了更要将息，按时吃药，平静度日，本座愿他长命百岁呢。”刘掌柜勉强笑了笑，道一句“承您吉言”，匆匆离开后花园，到得月洞门外，自有小厮在前引路，但见暮云合璧，夕色晦冥，御龙庄暗影幢幢，仿佛择人欲噬。他状似无意地侧过头，放眼望向西边，遥岑馆就在高墙深院间，若隐若现。一路七弯八拐，避过庄里的闲杂人等，从东角门出来，眼前是曲折冷清的羊肠夹道，刘掌柜心事重重，走了三射之地，转进短巷，渐有喧声入耳。酉末戌初，太阳垂垂落坡，行人贩夫自当归家，却见那街头巷尾，熙来攘往，捱三顶五，什么样儿的都有，一个个打着灯笼转悠，到处嚷嚷，东翻西倒，显然是悬赏之事哄传开去，连乞丐也在奔走不休，偶见差役驱逐，但无济于事。到了闹市口，更是出进不绝，好些店铺在门口挂出悬赏牌，叫几个嗓门大的闲汉当街吆喝，除了钟灵毓许诺的百两黄金，还有各家掌柜出的添头，比如一袋米、一壶油、一封赏银……这些值不了大钱，但多如牛毛，出力的都能拿到酬劳。刘掌柜边走边瞧，一阵阵心惊肉跳，事发不久，要在屏江府搞出如许大的阵仗，胆量、手腕和势力皆不可或缺，钟灵毓到底是外人，即便有家族托底，在这儿也是独力难支力，看这架势，怕是本地的对头们窥得时机，在暗中推波助澜。他汗出浃背，疾步赶回当铺，未及进门，便在招旗下跟两位客人撞了个正着。抽丝（下）这厢神思不属，脚下猛一趔趄，险些仰倒，手里的钥匙也掉了，好在左边的黄衫公子眼疾手快，探臂扶住刘掌柜，口里道：“对不住，没闪着腰吧？”刘掌柜借力站稳，摆了摆手，要待道谢，瞅见他的模样，顿时愣住了，再看右侧之人，白衣黑纱，一根青竹杖傍身，立时知道他们是谁了，不由色变。“老兄可是这家的掌柜？”师无恙分明看不见，说话却有把握，不待刘掌柜发问，他弯腰拾起钥匙，顺手一摸，“适才冲撞了，还好没折在锁眼里。”刘掌柜敷衍不过，道：“正是刘某，两位有何贵干？本店今日打烊了。”他有意回避，钟灵毓可不干，道：“好说，我们也不为赎当，借一步说话？”见状，刘掌柜心头“咯噔”一下，却是推托不得，只好开门进店，请两人稍坐，自去沏茶，趁机找来伙计小六儿，让他去府衙找宋师爷，邀约夜间吃酒。小六儿会意，也知道前头有不速之客，不敢露面，当下从后门走了。待他去远，刘掌柜端茶回到前屋，师无恙冥然兀坐，钟灵毓却不安分，闲庭信步似的在柜台和货架间走动，一见他来了，便道：“贵店的生意有些不景气。”当铺营利不外乎典物收息和倒卖抽差，钱是有的赚，风险也不小，最怕的莫过于坏账，即当多赎少，货品难以转出，只得贱卖或砸在手里，而刘记当铺开在府衙之侧，前街后市，民宅成片，却有许多物件积存在店，显然经营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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