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阁楼却不像是江家大宅里锦娘住的听雪阁。之前纳吉的时候他曾去过江家一次,宅子是江南大族里常见的白壁青瓦马头墙,听雪阁也不例外。而眼前的阁楼更像是一座悬空吊脚的竹楼。穿楼而过的风晃动着红烛的光,映得到处人影憧憧,却唯独没有他的影子。是了,梦中之人怎么会有影子。屋子里背对着他有两个人,一站一坐。站着的是个挽着发髻的肥胖妇人,身上套着红色的大袄搭同色的洒腿裤。在她手上握了一把黑油油的长发,用骨梳轻轻梳透。黑发像是瀑水一样从猩红的嫁衣外倾泻下来。很长,很直,很黑。化作一张黑色的帷幔将坐在梳妆台前的人挡得严严实实。她是谁?是锦娘吗?她虽曾是他的妻,却从未入过他的梦。现在会是她吗?他慢慢靠近,想要一探黑发下的真面目,却不管怎样都无法看到那张脸。无论换到哪个方位,看到的都只是一颗覆满黑发的头颅。他又想抬手撩开长发,却发现胳膊无法动弹。也不是无法动弹,是感觉不到。无论手、臂,还是大腿,都宛如虚空。吉时已到,新人上轿。楼外有人唱礼,男音渺渺,被风吹远又吹近。喜娘将绣了戏水鸳鸯的红盖头往那头黑发上一盖,扶着人就往外走。一顶两抬喜轿停在楼外,四角攒尖的轿顶垂下四只铜铃,轿周罩着红色的绫罗轿帏,却像是糊着纸的灯笼,四周透亮。喜服里伸出一只惨白干枯的手扶着引娘的手钻进了轿中,在轿帏上留下青烟一般的袅影。空中无星无月,地上无土无尘。夜色浓得像稠墨,长长的送亲队伍就随着灯笼发出的诡异红光飘摇在那团浓黑之中。天地之间,树木静止,虫鸣消隐,只有锣鼓唢呐之声。齐奏的不知是什么曲子,听不出半点喜庆,呜呜咽咽,让人凄惶。他就是再后知后觉看到这幽诡的氛围也该明白了这根本不是正常的嫁娶礼仪,而是在“搭骨尸”结阴亲!怒气充盈着他的胸膛,所谓生不以礼相接,死而合之,为乱人伦者也。大凛的刑条也明令禁止结阴亲,“禁迁葬与嫁殇者,违者皆斩”。他司大凛监察之职,一向遵奉法纪,怎会在梦中出现这背伦违法之事!可是愤怒之余他又被心头强烈的好奇拖着去一探究竟,跟着那队伍一路前行。送亲的队伍到了一处古宅,宅前的空地上已经支起了百余张铺了红布的大桌,奇怪的是桌上空空如也,宾客也一个都不见。喜轿就落在了古宅的大门前,引娘照旧扶着那只惨白的手出来,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宅中。宅子里倒是聚了一些人,穿着打扮都不是寻常的样子,脸上表情十也分古怪。新娘子进了门照例应该是新人去正堂行三拜大礼,但是引娘却带着新娘子直接去了后宅,安置在了铺着百子喜被的架子床上。喜床上已经坐了个男子,身穿真红圆领袍,头戴簪花的乌纱帽,显然就是今天的新郎官。但是不知男子为何一直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当新娘在一侧坐定,引娘特意帮她挪了挪身子。旁边立刻上前一个御郎把新郎的头扶了起来。瘦长的脸上鼻高唇薄,寒眸冷目,两道长眉横在眼上,左边从眉尾三分之一处断开,像是一黛被截断的远山。初见这张脸他只觉得有些面熟,但马上就惊醒过来,这人不正是自己,大凛朝的左佥都御史温鹤引!“先帮他处理一下伤口。”雷十二指了指躺在竹藤担架上的陀鱼。“那是自然。”回话的是个四十出头的男子,脸黑齿白,深眼高鼻。蓬草一样的头发高束起来,扎了兽骨和鸟羽组成的头饰。身上披了条用兽毛、猪鬃、头发混合碾压揉成的毡子,臂上箍着一只镂着太阳金乌的银臂环。此人名叫爨隗,是夜苴部首领的军师。之前雷十二他们曾和他打过一两回交道,知道他足智多谋,是部落里少有的开明之人,在夜苴鬼主前说话也颇有份量。此番鬼主爨麽弥让他来招呼,足见对他们甚是重视。之前陀鱼和马车落崖,雷十二他们虽然心中焦急,但是被那些瓠獠缠着一时也脱不开身。最后杀红了眼,人尸和犬尸都交替着摞了起来。可就是这样这些蛮子都没有退走。直到大批的夜苴兵从附近营盘赶来,领头的瓠獠人才发出长啸通知撤退。这些夜苴兵也不知道是正好路过还是闻风而动,不过他们的出现确实让雷十二稍微松了口气。马车坠落的地方十分险要,下面深谷何止百丈,谷底情形对他们来说完全未知。就算下到谷底找到了棺木和陀鱼,怎么运出来也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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