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彦耸耸肩,“舅舅说,姨父以孝治天下。我便想着给那人置些宅田,就做个样子,堵了天下人的嘴就好了。”刘彻一听他开口,就明白了卫青封侯时为什么要赏郑季那个趁他年纪小,打他的生父了。他有时候也奇怪,人怎么能宽和成这样,你看,仲卿现在又开始教阿言了。“你舅舅说的不对,”他做出咱爷俩唠唠的样子,“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霍彦接道,“以德报德。”刘彻噎住,他道,“你不是最讨厌你那生父,常骂他是管生不管养的没责任心的老货?”霍彦点头,“可是我要听舅舅的话,我不想舅舅为我与阿兄担忧。”刘彻忽然笑了,他摸了摸霍彦的发髻,这两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小崽子,长成萧萧肃肃,风姿卓然的小君子。原来强忍着恶心也要去,是因为想让仲卿安心啊。“可若是仲卿知道,他便更难过了,阿言。”御座上的帝王目光如炬。他盯着霍彦,好像是要看透他的灵魂。霍彦也笑,他将自己的手放在刘彻的袍角上,“姨父不会说的,我相信姨父,因为姨父舍不得舅舅难过的。”刘彻忽然想起这孩子与去病的小时候,玉雪可爱的小童眼珠黑黝黝的,你说什么,他们就欢喜的仰面看你,像是熹微春日。这两个孩子的眼睛是卫青的眼睛。“不光是你舅舅,朕也舍不得你与去病难过。”霍彦怔住了,他把头埋进刘彻肩膀,一次又一次,跟他幼时一样。“我的亲人在长安。”[感动。][彻子也动了真情啊!][人非草木。]匈奴地。日昳时分,定襄汉军大营的望楼上突然腾起三道狼烟。戍卒看见地平线卷起烟尘。烟尘渐近,他往前一看,只见霍去病单手控缰,他身后的人马颈下皆系两枚匈奴耳级。青铜耳坠与骨制鼻环在夕阳下晃动,碰撞出毛骨悚然的脆响,耳朵上冻硬的血块随颠簸簌簌掉落,在草地上砸出暗红印记。“我回来了!”少年声音低沉,面容清俊,天人之姿。屯长赵破奴紧随其后,捧着装有匈奴相印的漆匣示众,他高喊,“骠姚校尉回来了!!!”他身后的少年们也喊,“骠姚校尉回来了!!!”少年看了后面乐得不见牙的赵破奴他们一眼,觉得他们傻乎乎的。赵破奴见他家老大看过来,立马回了个大大的笑脸。“校尉,排面不?”霍去病想起他一生要体面的幼弟,不由得轻笑。“去复命吧!”中军司马疾奔至卫青帐前,“大将军,骠姚校尉部携首三千余级归营!”卫青站起来了。公孙敖手中青铜樽"当啷"坠地,酒液浸透舆图上的阴山标记。这位四征匈奴的老将突然剧烈咳嗽,仿佛被塞外寒风呛住了喉咙。“好小子啊!”他咳了一下,“好小子!有种!”“末将复命。”少年在帅帐十丈外下马,声如金石。卫青连忙掀开帐帘,往前走两步,见霍去病没缺胳膊少腿,才放下心来,霍去病骄傲地挺胸脯,挑眉向自己马上现割的羊腿,与霍彦邀功时一模一样。八百锐士呈楔形阵切入辕门,马蹄铁与青石地砖撞击出星火。屯长赵破奴突然扬鞭劈开马背上鼓胀的革囊,三千余枚匈奴耳级如赤雹倾泻,七百骑后面还拉着俘虏。霍去病的声音适时响起,“末将此行,斩首三千余,俘虏五千人,请大将军确认。余下还有大当户等匈奴高官头颅。”赵破奴在后面展示十二枚青铜鎏金官印,每枚印纽皆铸狼噬羊造型。“大当户印、骨都侯印”军正俯身辨识印文时声音发颤。“好小子,猛啊!”公孙敖哈哈大笑,“你舅舅还担心你呢!”卫青猛拍霍去病的肩,高兴溢于言表。霍去病被拍得挺直了脊背,抹了一下唇,辗开指腹间干涸的血迹。“舅舅,我可以的。”我可以挑起抗匈的大旗,我早就可以射落天狼!他抬眼,是灼目的野心与狂傲。狂心烈火,朔朔长风!霍去病,一战成名!去病安康涿邪山。苏建抹了把糊住视线的血水,挥刀砍下一个匈奴人的脑袋,咒骂着向匈奴人走去的男人。“赵信,你竟敢叛逃!”赵信一脸的血尘,面容中透着癫狂,他大喊道,“这是单于的主力!你如果不想死,也趁早投了!”苏建又砍下一个匈奴人的头,他们己经被匈奴人团团围住,突围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苏建缓缓闭上了眼睛,两行泪顺着脸上的血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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