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们如蒙大赦,立刻如狼似虎地冲上前,不顾那些人的瞬间瘫软、哭喊求饶、丑态,生拉硬拽,毫不留情地将她们拖拽出了霍府正堂。喧嚣、哭喊、咒骂声迅速远去。厅堂终于重归寂静,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香木燃烧的细微噼啪声。霍彦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倦怠,他看着僵坐在地上、互相依偎着无声流泪的卫少儿和卫君孺。可怜又可爱。他扬声吩咐,“去,把嬗儿抱来。”然后就着这个坐姿,他对着两位长辈,声音放得极其温和,如同哄劝孩童,“嬗儿近来会叫人了,小嗓子清亮得很,总爱追着人喊。”姐妹二人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闻言只是身体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泪眼朦胧地看向霍彦,那麻木空洞的眼神里,似乎终于有了一丝极微弱的光亮。霍彦走到窗边,推开雕花的木窗,让初夏温暖的风和金色的夕阳涌进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天很蓝。”霍彦头也没回,望着窗外庭院里的桃树满树碧绿,笑意温和。“花也开了。”院角的几株牡丹,正顶着日头,开得绚烂。喉头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感,他浑不在意,仿佛只是嗓子有点干。他随手拿起案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清凉的水滑入喉中,冲淡了那微不足道的不适。他低语了一句,声音轻飘飘的,不含愤怒,“卫家只剩下懂得敬畏、安分守己、能为国所用之人,这很好,一切干干净净。”“大汉的外戚可贵可权不可脏。”卫君孺闻言,身体又是一颤,压抑的呜咽再次从喉间溢出。何等心狠,何等绝决,何等合适!霍彦面无表情任崩溃的卫少儿锤打他,他把卫少儿搂在怀里,轻柔拍她的肩。“恨我吧。”好好活。卫少儿用力锤了他一下,泪水打湿衣襟。你叫我如何恨!我的儿!我的儿!“仲父!仲父!”直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呼唤打破了这沉重的氛围。霍嬗小小一团,被乳娘抱到门口放下后,就挣脱了怀抱,跟只滚圆的小汤圆似的,迈着还不太稳当的小短腿,屁颠颠地从门外爬进来,目标明确地扑向霍彦,紧紧抱住了他的腿。他刚会流利的叫人,眉眼像极了霍去病,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甜得能融化人心。可现在,他仰着小脸,看到霍彦左颊上那清晰的红肿指痕,吓得小嘴一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带着哭腔喊,“痛痛!仲父痛痛!”霍彦低头,看着腿边散发着奶香和温暖气息的一小团,脸上的漠然与倦怠瞬间融化,露出了一个真正发自内心的、欢喜而柔软的笑容,如同春阳化雪,暖意融融。他弯腰,轻松地将霍嬗抱起,让他稳稳地坐在自己有力的臂弯里,另一只手宠溺地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小鼻子。“不痛。”孩童被方才隐隐的哭嚎声吓到的难受,瞬间被他温和的笑声和温暖坚实的怀抱驱散。霍嬗立刻鼓起肉嘟嘟的小脸,对着霍彦受伤的脸颊,认认真真地、使劲儿地吹气,“呼呼,飞飞!痛痛飞飞!”“仲父,不痛!”吹完,他还用小手轻轻摸了摸霍彦的脸颊,小大人似的安慰道。[跟小时候的去病怎么一模一样啊。][嬗嬗类病。][好可爱~][你小子,把你仲父迷得五迷三道的。][不哭呀,会吓到阿嬗的。]霍彦心头一暖,忍不住轻笑出声,胸腔的滞闷似乎都散去了不少。他抱着霍嬗,走到仍僵坐在地上、沉浸在悲痛中的卫君孺和卫少儿面前。霍嬗很亲热卫少儿,伸出小胳膊,奶声奶气地喊,“祖母!抱抱!”卫少儿看着小孙儿肖似长子与次子的脸和伸出的手,再看看霍彦脸上那依旧刺目的伤痕和此刻温柔抱着孩子的模样,满腔的悲愤与心痛再次化作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她颤抖着伸出手,将小孙儿接过来,紧紧搂在怀里,仿佛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哽咽着:“好嬗儿…好孩子…”霍嬗冲她笑,还喊卫君孺,“大祖母!”卫君孺空洞的目光也被这稚嫩的童音吸引。她缓缓抬起手,使劲擦了擦手上的尘土和眼泪,才用枯瘦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霍嬗那胖乎乎、白嫩嫩的小手背。泪水无声地汹涌,打湿了本就污渍斑驳的衣襟。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霍彦一眼,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已用尽。她扶着案儿,艰难地、摇摇晃晃地自己站了起来,像一具失去了牵线的木偶,一步一步,踉跄地向外走去。恨不起来,恨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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