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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第1页）

他熟知云在青每一个细微的习惯——比如他静坐时喜欢绝对的安静，比如他阅读玉简时指尖无意识摩挲的动作，比如他微微蹙眉时便是遇到了难解的关隘。这些细微的观察，都源于他那些沉淀的记忆。林见霰记得他蒸汽弥漫时的背影，墨息白记得他垂眸沉思时长长的睫毛，枕流记得他指尖拂过琴弦时的冷冽气息……所有的碎片，在这一世，在潮生的眼中，汇聚成了眼前这个真实而完整的云在青。云在青并非毫无所觉。他习惯了孤寂，习惯了清冷。潮生那无微不至的关怀和那毫不掩饰的、炽热的目光，起初让他感到一丝被侵入的不适。但渐渐地，他发现那关怀恰到好处，从不逾矩，那目光虽然灼热，却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只有全然的依赖与……某种他无法完全解读，却并不排斥的深沉情愫。他开始习惯每日那碗带着不同清香的羹汤，习惯静坐时身下苔藓的柔软触感，习惯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安神香气，甚至……习惯了一抬眼，就能看到少年安静守候的身影。一日，云在青正在参悟一篇关于本源融合的古妖文残卷，遇到一处极其晦涩的节点，下意识地微微蹙起了眉头。几乎在他蹙眉的瞬间，一杯温度恰好的、用凝神花露冲泡的清茶，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放在了他手边的石台上。云在青抬眸。潮生正收回手，垂着眼，低声道：“师尊，歇息片刻吧。这凝神花露或可清心。”那动作，那时机，精准得仿佛演练了千百遍。云在青看着少年低垂的、线条优美的侧脸，看着他因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睫毛，心中那处因古卷晦涩而起的微澜，竟奇异地平复了。他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清冽微苦的滋味在舌尖蔓延，果然令人心神一清。“你……如何知晓？”云在青放下茶盏，目光落在潮生脸上，带着一丝探究。他并未言明，但潮生瞬间便明白了师尊问的是他如何精准捕捉到自己需要清心的一刻。潮生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总不能说，因为之前作为枕流时，曾无数次在他蹙眉时奉上清心凝神的香茗，这动作早已刻入骨髓。他抬起头，撞进云在青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怀疑，只有纯粹的好奇。一股冲动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流露出追忆的神色，声音轻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弟子……也不知道。只是看着师尊蹙眉，就觉得……师尊或许需要一杯清茶。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曾这样做过……”他没有说谎，只是模糊了时间。很久很久以前……云在青看着少年眼中那抹真实的怀念和迷茫，心头莫名一动。那感觉很奇怪，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将眼前的少年与某个遥远的、模糊的印象连接起来。他不再追问，只是淡淡“嗯”了一声，重新将目光投向古卷。然而，方才那晦涩的节点，此刻再看，思路竟清晰了不少。朝夕相处，点滴浸润。道侣血契云在青清冷的心防，在那无言的守候、精准的关怀和纯净炽热的目光中，被一点点、无声地瓦解。他发现自己会下意识地留意少年的气息，会在他因本源不稳而微微蹙眉时，不动声色地渡去一缕温和的灵力，会在他采摘灵植迟迟未归时，神识悄然笼罩殿外回廊……他并非什么都不懂。何况潮生毫不遮掩，甚至期待他发觉。一种陌生的情愫，如同石缝中顽强生长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冰封的心。那不是师徒之情，也不是简单的怜悯。那是一种更深沉的、带着独占欲的吸引，一种想要将他纳入羽翼之下、隔绝一切风雨的冲动，一种……想要回应他那份炽热爱意的渴望。月余时光，转瞬即逝。这一日，潮生体内暂时稳定的平衡再次出现细微的波动，妖丹光芒明灭不定，带来阵阵隐痛。云在青再次耗费灵力为他梳理。结束后，潮生靠在石柱上，脸色微白，气息有些急促。云在青并未立刻调息，而是静静地看着他。少年闭着眼，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脆弱得令人心疼。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凉的灵力，轻轻拂过潮生紧蹙的眉心，试图抚平那份痛苦。指尖的触碰让潮生身体一颤，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师尊近在咫尺的俊颜。那双总是淡漠如寒潭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而那眸底深处，翻涌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深沉而灼热的光芒——那不再是师长对弟子的回护，而是一个男人看着心爱之人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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