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兰舟的大脑一下懵了,贺秋茂后面的话都没听清。怎么会呢?母亲怎么会死呢?母亲身体一直很好的,她离开叶府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那么突然?叶府人下毒手的想法在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来,这些道貌岸然的官家人最是会哄人,当初她答应替嫡姐嫁入皇宫,叶府就承诺会保母亲日后无忧。如今居然让母亲死了?“还有当年秦氏离府,太贵人说是叶府北迁没人叫她们,但叶府人给出来的消息是,当年秦氏和情郎私会,在外落难,未能归府,后来母女北上,叶府看在太贵人是叶府的血脉,才收留了母女俩。”当年母女两人就住在后院的栖芳阁,北迁当日没有一个人来告知她们母女,如今却说是因为母亲在外私会情郎?这分明是叶府在抹黑母亲,叶兰舟急着起身为母亲说话,正要起身,却被谢承宴死死扣住肩膀,让她动弹不得。“叶氏那么大的家族,没必要盯着秦氏的事说什么,眼下出了这档子事,应该是在掩盖什么,是不是?”贺秋茂愣了一下,和谢承宴认识这么些时候,从来都是谢承宴说,他去办,还从没问过“是不是”这样的话。虽疑惑,但他还是“嗯”了一声,赞同了谢承宴的话。然而,殊不知,谢承宴是在对面前的叶兰舟说话,叶府的当事人在眼前,他当然要问问了。但叶兰舟不说话,显然是被贺秋茂带来的消息震惊到了,谢承宴对贺秋茂开口:“知道了,这事儿得瞒下来,宫中人眼下都忙着巴结我的好侄子,叶兰舟的事估计不会有人注意,但你也得帮本王盯着点。”贺秋茂颔首:“是,奴才谨记,只是太贵人如今还怀着身孕,若是怠慢了,恐身子出了岔子,让腹中的胎儿也受连累,对王爷来讲,得不偿失。不如让太贵人去奴才府上暂住,奴才无儿无女,孤家寡人一个,府上也算清净,让叶贵人暂住正合适。这样一来,太贵人在京中,王爷也放心不是?”这一番话说得不容质疑,只是贺秋茂算漏了一点,叶兰舟不光还在京中,还在他谢承晏的府邸,他再放心不过了。谢承宴沉声开口,“贺总馆觉得我的安排不妥当?”贺秋茂听出了他话语里的不悦,连忙跪下说道:“奴才不敢!只是奴才忧心,虽如今万岁爷已登基,但不免有心之人对太贵人腹中龙胎下手,若是个长公主也好说,但若是个王爷,恐怕……”你会放我回府?贺秋茂的意思十分明显,无非就是万岁爷畏惧有人会拿腹中龙胎作威作福,恐惧皇位不稳罢了。谢承宴问道:“恐怕什么?兄弟篡位吗?”纵使不懂朝中政事,叶兰舟也通过两人的话语嗅出了一丝火药味儿。“兄弟篡位”不就是朝中人对谢承宴的印象吗?他留下她一命,还对外称她确实是怀上了龙胎,为的不就是日后篡位吗?贺秋茂虽将头垂得更低,却没有出言再说一句话,显然是默认了谢承宴的意思。“谢峋那小子身边能臣不少,他还怕这个?”杨诤,陈昶安,褚休……哪个不是个顶个的人才?不然谢承宴也不至于犯难。“帮我好生盯着点宫里,叶府有什么事也随时和本王说。”他顿了顿,又问道:“太后最近有说什么吗?”贺秋茂早料到谢承宴会提起太后,一早就备好了话术,于是接着说道:“太后如今在忙着万岁爷下月选妃的事儿,连带着提起了王爷……”“我?”“太后说王爷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但府中还没有个主事的王妃,实在棘手得很。先前听闻王爷府中多了一位外室,太后说,耍些花性子还可以,但王妃的人选总要有个下落。想着下月万岁爷选妃,让内务府的折子也给王爷递一份,看有没有家世得当的。”房中沉默良久,谢承宴忽地冷笑一声,却没说什么,只对贺秋茂吩咐一句:“去忙吧,让太后放了那心,本王府上的事自有本王定夺。”他可不是谢承恩那般人,他习惯了自己生活,从八年前的金陵,到如今的上京都是。三万军队无粮草,他尚能解决,如今不过一位王妃的事,也用不上宫中人操心。贺秋茂走后,房门被关上,浴桶中的女子站了起来,沾满了水的衣服贴在肌肤上,虽穿着衣服,却胜似没穿。一瞬间让他想起了那夜的荒唐,女子身形窈窕,是一种介于少女的青涩和女人的成熟之间的美丽。她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层水雾,眼睫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顺着睫毛滴落,像是破碎的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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