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不快不慢,很稳当,神情特别专注。别人可能看不明白她在干什么。但谢花昭自己心里清楚。她要调的这个“无”,不是什么都没有,而去掉所有花里胡哨之后,留下来的那点最原本的东西。随着她的动作,一股说不清道不明、似有若无的清淡气味,开始悄悄散开了……那股淡淡的清气,起初好像什么都没有,仔细去闻,却有一股香气,像一滴水掉进海里,看不见也抓不着,但又好像哪儿都有它。正好应了那个“无”字。刚才还乱糟糟的人群,慢慢都安静下来了。眼神都不约而同地投向谢花昭。“这……这是什么境界?明明闻到香味了,可又抓不住,摸不着,感觉……感觉啥都没有,又好像啥都有……”“返璞归真,大概就是这样吧。”负责人那张平时挺严肃的脸,这时候也难得有点动容。他走上前去,仔细闻了闻,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他看着谢花昭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很深的欣赏。“这香,有名字吗?”谢花昭抬起眼,对上他的目光,微微点头。“思源。”寻根究底,万物开始的地方。负责人慢慢点了点头,眼里有光一闪而过。他不再去看其他人调出来的那些香,高声大喊。“这一届黑市斗香大赛,最后胜出的人是——谢花昭,谢姑娘!”这话一说完,场子里静了一下,接着就响起一阵小声的议论。虽然有人不服气,但更多的人还是被“思源”这股意境给镇住了。谢花昭微微点了下头,脸上看不出多少高兴,还是那份不慌不忙的镇定。云柳早就激动得不行了,快步走上来,自豪地挽着她的胳膊。“小姐!您赢了!您真的赢了!”负责人走到谢花昭跟前,两只手捧着一个锦盒。只见,一颗鸽子血那么红的玉珠子安安静静躺在里面。“谢姑娘,这是这次大赛的彩头,红玉髓珠。这珠子难得,希望谢姑娘好好收着。”谢花昭伸手接过来,微微很瘦:“多谢。”红玉髓珠虽然值钱,但对她来说,更要紧的是“妙香坊”的名声,还有这斗香大赛后面可能连带着的更大利益。等其他调香师陆陆续续走了,她刚准备走,就被负责人拦住。“谢姑娘,请留步。”三千金谢花昭转回身,看着他。只见那个负责人脸上带着点跟刚才完全不一样的、几乎是讨好的笑,甚至稍微弯了弯腰,语气带着点不好意思。“谢姑娘,之前初试的时候,我对您有点慢待了,说话也有点不客气,还希望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谢花昭心里了然,只是淡淡地朝对方点了点头。“负责人言重了。”负责人看她好像没生气,笑得更开了些,搓了搓手。“谢姑娘手艺真是厉害,‘思源一出来,实在让人想不到。不瞒您说,刚才……有位贵客对姑娘您的思源特别感兴趣,想要……想要见您一面,不知道姑娘能不能赏个光?”贵客?谢花昭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黑市斗香,什么人都有,所谓的贵客,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负责人连忙解释。“这位贵客身份不一般,绝对没坏心思,就是单纯欣赏姑娘您的才华。我已经安排好地方了,就在驿站后院的雅间,清静得很。”见一见,说不定能打听到点消息。思及此,谢花昭点了点头。“有劳负责人带路。”“不敢当,不敢当!谢姑娘这边请。”负责人一看她答应了,高兴得不得了,连忙在前面带路。云柳紧跟在谢花昭旁边,小声嘟囔着。“小姐,这黑市的人……会不会有什么坏心思?”谢花昭脚步没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去看看再说。”负责人领着她们七拐八绕,到了一间瞧着挺安静的雅间门口。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谢花昭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云柳赶紧跟上。只见,桌边坐着个年轻姑娘,十七八岁,面前一杯茶还冒着热气,像刚沏好的。听到有人进来,她抬起头,目光落在谢花昭身上,上上下下看了看,眼神里有点意外。她很快站起身,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您就是谢姑娘吧?”“刚才在斗香场上,谢姑娘的思源,真是让人佩服,太厉害了。”谢花昭也在打量她,闻言,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姑娘太客气了。不知道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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