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离皇帝如此近,紧张得狂咽唾沫,心里直打鼓。傅润心情好,轻笑,问他:“赵六的伤势如何了?五天前说是险些被汗王砍了头?”周总管不声不响地擦冷汗。陛下此刻是高兴,当时脸色差得很,整座禁宫无一人敢喘气。大将有五个亲儿子,赵欃枪是义子,若不算皇后娘娘,便排行第六。如此称呼并无问题。只是略显亲昵了……?信使转念一想,赵欃枪从前是暗卫,也就打消了疑惑,答道:“陛下放心。赵将军好着呢。险些是险些,到底没事,胳膊上有两处擦伤而已,都不须包扎。那老汗王好美酒,行事过急,将军派斡脱商人去汗王穹帐卖烈酒,当天两军对垒,将军亲自出战——手持汗王幼子人头与长刀,汗王果然中计,不顾怯薛阻拦,提前杀过来——!”傅润掩下怒意,淡淡地说:“他是好计策,即便死了他一个,能替孤重伤汗王,不枉此生。”信使低着头,脑海里依旧是圣人动怒时的神态,结结巴巴地应声:“是……不、不是。”站在傅润身后比划递眼色的王长全松了口气,顺便恨铁不成钢地瞟了两眼信使。傅润凤眸微狭,勉强忍住心底的怒火与担忧,从袖中拿出一枚锦囊,“你带去与他。”宫车在丝竹声中走远。信使摸了摸绣有翠竹的锦囊,里面应该是一张折叠多次的信纸。等他赶回西北大营,把锦囊交与赵坼,赵坼再迟了两三天丢给赵彗之,已是正月初十。其实不是信。是钦天监为“久病”的皇后精心挑选的八种谥号。傅润旁批两字:混账。下笔凌厉,结构飞逸,朱墨如血。骂的是钦天监还是某人,又或者一语双关——收信人自有判断。赵彗之看了,眸色微动,后来回京顺了炸毛的美人好久的毛,又哄又亲又道歉又承诺。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信使会和父亲一样:火堆边的故事讲多了,说话偶尔就喜欢夸张一点。当时机会千载难逢,并不是争一时意气那么简单,他……唉,多说多错,给美人顺毛就是了。正安五年正月,将军赵欃枪与大将军坼合力生擒汗王巴儿塔,鞑靼残部与狗国人合。同月,帝问罪丞相李季臣,亲定死罪三十九条,拟二月初四凌迟处死,夺仁宗御赐丹书铁券,加恩施仁,改斩立决;同族为官者,尽数革职查办;抄没家产;男子为官奴,女眷流放儋州。开国以来,几代经营方成第一等世家的李氏,就这么轰然倒下,从此一蹶不振。纸上文字易湮灭,唯有金石万古传。赵坼说的不错,傅润的确是极记仇的性格,特命石匠效仿孔庙石碑的体例,背面刻孔孟之道,正面刻李季臣与其子罪行,制成两尺宽、十二尺长的一件,立在济天殿外警示子孙。自此以后,凡是殿试入列前二甲为官者,谢恩后必于石碑前默立,名曰“他省自鉴”。二月初四午时。京城菜市口。从周边县城赶来围观的百姓摩肩擦踵,禁军们少不得辛苦些,用盾抵挡越来越逼近的人群。李季臣满头白发,背挺得直,两个刽子手捉住他的手腕用了狠劲才把他的头按在凹槽里。今天格外热,他昨夜什么都不肯吃,如今双目炯炯有神,奋力往天空一望,恰与太阳对视。“……”他无声地念叨着。刽子手往手心吐两口唾沫,见百姓们都引颈以望,得意洋洋,俯身问:“你说什么?”李季臣慢悠悠收回视线,脸挨着粗糙凹陷的石板,轻声道:“‘天相三星,乃大臣之象。芒角动摇,主专恣;亡,则辅臣有黜贬者。’是天命,非傅润之功。若非轩昂行刺,他岂能动我。”前半段话出自天文志,刽子手哪里清楚,倒是听清楚他提及了陛下的名讳。“快住口!贼丞相,你勾结鞑靼,弄权结党,死到临头还不悔改么!”“哼。悔改?我何错之有?”李季臣懒得同大字不识的人计较,闭上眼,悲戚吟唱《离骚》。他以为他是屈原,品德如芳草美人,奈何君主为一时利益所遮蔽,执意将他放逐。他还以为他是王安石,勤勤恳恳,锐意于改革,可惜君主鼠目寸光,不能理解他的抱负。他一没有勾结鞑靼,二没有主动结党,三没有频频蔑视圣人,何错之有?文人自有傲气;再者,先帝抚掌心以托孤,身为辅政大臣,难道要事事顺着幼主不成?!他的死,是天命,是教子无方,是陶先等钻营小人看不清形势昏了头倒戈害他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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