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不敬在先,师妹,此事你并未做错。”掌生师兄向来风清月明的性子,听完两人的嫌隙,眼中也有几分嫌恶。先生听完久久不语,啜了口茶,看着杯底的茶梗浮浮沉沉,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此事一出,我再留他不得。”萧泉惊讶地望向先生,“可是…若不是我…”“心胸狭窄之辈,”谷嵩浑浊的眼睛看着她,心底却一片清明,“再怎么往里填诗书,也写不成一个‘人’字。”“掌生说得不错,此事你并未做错,他若心有不忿,该找的是我。”“为师还没老糊涂到要你卑躬屈膝,这事你不必管了,且回去吧。”医馆外吵吵嚷嚷起来,似乎是王仪笙的家人闻讯赶来。掌生掏出手帕递给她,无奈笑道:“怎么还委屈上了,不过是些口角,先生护得住你。”萧泉也知自己是没做错的,可是王仪笙还是因她受伤,到头来算到先生和李楼风头上,她心中不好受。明晃晃的“偏心”落到她身上,滚烫热泪簌簌而下,她红着眼睛问:“那…李楼风怎么办?他也是因为我…”谷嵩拍着桌子叹了一声:“他堂堂七尺男儿,还会敢做不敢当吗?更不说他家中自有人替他摆平。”他看着发髻高簪的萧泉,又缓下声来:“明日起,你不必再扮男儿,尽管穿你自己的装束来。”“老夫我从没说过,不收女子为学生!”此言一出,萧泉怔在原地,就连掌生也不免讶然。这相当于和京中世俗风气两厢对峙,女子不送女学,男女混在一块儿上学堂,多的是茶余饭后的话柄。谷嵩老而不朽,和风细雨里有自己的雷霆性情:“此事既已传开,那便乘风而上,瑾安,你有个准备。”吴大姐那头迎着气势汹汹的王母,身后还跟了一堆凶神恶煞的大汉。掌生拍了拍她的肩膀,跟着谷嵩一起迎了出去。“是谁打了我儿?我儿每日勤勤恳恳的读书,到底是得罪了谁要给他下死手?!”王母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怒不可遏,立马叫了家中亲戚赶了过来。当时形势一片大乱,谷嵩只来得及叫人去给双方家中递信,未曾安排个稳妥人。看来这传话人少不得添油加醋,嫌这一锅菜还不够油亮的。谷嵩上前拱手道:“王家母亲,请稍等片刻,令郎已经在医治了,目前来说并无大碍。”王母对谷嵩还是有些对读书人和师长的尊敬,当下气焰收了收,双手合十道:“先生,我儿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就成这样了,我听说打破了头,血窟窿不停往外冒血…”到底是为人父母,听了儿子的惨状怎能不忧心,王母吸了口气,环视一圈道:“谁打的我儿?怎么不见人影?”她也知道去谷嵩那儿的多是些达官贵人,又急又气道:“怎么?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打了人就这么走了?!”“许是在路上耽搁了,您多等上一等。”掌生开口劝道。小世子打人的消息传到国公府时,恰巧李国公和李明庚都外出去了,消息便转转绕绕递到了柳扶风手中。她放下修建枝叶的剪刀,接过晚枝递来的湿帕子揩了揩手,让人把传话的人带进来。前来府上传话的是陆鼎身边的秦俊,系兵部侍郎的儿子。他一路上不住打量着国公府的砖瓦檐廊,乍见一身藕色莲裙逶迤而出,端的是清雅之姿秀丽之貌,一时愣在原地不知作何言语。柳扶风见他和楼风差不多大,又大老远跑来传信,心下便多了几分善意,着人给他上了茶水,“先喝口茶缓缓,我家幼弟如何了,你且细细道来。”秦俊听她声音也柔情温意,面红耳赤地端起茶杯痛饮后,撇了眼睛不敢看她,忙道:“小三爷与人起了冲突,不知怎的就举起砚台冲上去把人打了,我听那人叫得惨烈,下手应该挺重的,人走时我看了一眼,头上还淌着血…”晚枝小声吸气,吓得捂住了嘴,柳扶风也没想到这么严重,家中他长辈又都不在,只有自己一个充名的二嫂…她思忖片刻拍案而起,柳眉倒竖吩咐道:“备马车,晚枝,备好银两,我们这就过去。”了事柳扶风赶到医馆时,王仪笙还在昏迷中。王母一看他头上的密线,心疼得直掉眼泪,这下连谷嵩的面子也压不住了,一口一个要告官。“王家母亲,万事好商量,告到官府未必能解决。”柳扶风话先传来,人才绕进了门中。她带了两个丫鬟,两个小厮,追风也跟着来了,还有一个热心肠的秦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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