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雨听风处,星月问情时。萧萧惊泉意,此心何处安。她听到夏雷般的心跳声,护她一场好眠。换局“嘭!”高重煜狠狠将手中茶盏掷到地上,薄瓷四处飞溅。他的五官扭曲,不解恨地俯瞰着满地狼藉,眼珠在来人身上转了转,阴鸷道:“你再把宾客名单念一遍?”久卿大夫哪里还有胆再念一遍,再念完,碎成一地的说不准就是他本人了。于是他急中生智,忙转移话题:“殿下勿急,这大殿下刚回京,总要弄出些动静来,追根究底,还是不如您在京中树大根深…”“放屁!”高重煜被气得已经顾不上雅不雅了,凫皮靴碾在碎瓷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久卿大夫暗自咬紧了牙根。“高苍梧这个贱人!竟敢倒打一耙,把孟妃推到我头上,我看父皇也真是老糊涂了,我跟孟妃才见过几次面,凭着一块要打多少有多少的玉珏,居然就这么信了?”他冷笑一声,脸色忽然变得更难看。他座下幕僚,黄太公家中庶子黄孚出言接下他不敢细想的后果:“也许…皇上心中有数,只是顺水推舟,背后做其他的打算。”高重煜侧过身,压低了声音:“什么打算?”黄孚张了张嘴,又左右看了看两边垂头不语的同僚们,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当这个出头鸟,被他怒喝一声:“快说!”“是是,”黄孚背上一片冷汗,往日那许留在,他们几乎都没有说话的机会,现在再说什么,未必来得及,“臣猜测,许是大殿下在宫中有什么手段,这才让皇上不得不审时度势,放他一马。”“你…”高重煜攥紧了桌角,晃神戳到椅面上,双唇有些颤。那可是皇帝…连皇帝也需要在高苍梧面前审时度势,那他还谋划什么?他茫然的眼神望向久卿大夫,“你再说一遍,许留去哪里了?”久卿大夫擦了擦额间密汗,“许、许留在如妃宫中行刺,下狱之后,被大、大大殿下带走了。”许留在他幕下时,无论他千防万防,还是将许留看作自己的心腹,也靠着他的算计,朝中自己的声望越来越大。如今看来,却是被步步架高,他的好大哥与五弟早就勾结在一起,把他当成越吃越胖的耗子逗。等高苍梧一回来,釜底抽薪,他就什么也没有了。反被扣了一身的屎盆子。“高怀渊,”他恨不能食其肉啖其血,“你竟敢骗我!”黄孚与久卿大夫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原来那机关算尽的许留,就是“死而复生”的五殿下。其他人不关心许留去哪了,也不在乎五殿下是谁,只是明白了这下彻底没戏可唱,回家后收拾收拾铺盖早点跑路吧。良久良久,无人敢发一言。高重煜闭上眼,睁开眼,不阴不阳地笑着吐出一口气,“本宫可不能就这么…拱手让人了。”黄孚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平静道:“殿下想如何做?”如何做?他生在宫墙下,长在宫墙里,他从一出生,就烙下了不死不休的宿命。他是为了那个位置而生,也只能为了那个位置而死。黄孚见他反倒从容下来,心下有了计较。屋外传来几声闷雷,却迟迟不见落雨。春时尚有几场淅淅沥沥的贵雨,入夏后总是雷声震天,不见雨点。几家欢喜几家愁。高苍梧眺望着天空,推开要举过头顶的伞,好笑地指了指天,“你看这天,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吗?”侍者从善如流地把伞收回,“殿下说的是。”“现在我那二弟,估计就和这光打雷不下雨的天气一样,正暴跳如雷吧。”他说完忍不住笑起来,周身舒畅地迈下阶梯。虽然不下雨,但是阴云还是挡住了晴光。他毫不在意地踱在宫道上,细细感受着那些错身而过的宫人的恭敬,咂摸着这份恭敬里与众不同的意味,连洒扫过的砖道上,都有和平时大不同的清新气息。这条路从没那么平坦宽敞过。有人提前宣告失败,自然就有人提前品尝成果。原来从东宫走到章台门并不算远。高苍梧嘴角的笑意越发掩不住,想起他缠绵病榻的父皇,那副命不久矣的模样,他便再也收不住笑。他满面春风地跨入满是药味的偏僻院落,他的大功臣正披衣坐在窗边,望着窗外几步之后的那堵断墙发呆。此处背光,桌上的烛台也锈迹斑斑,里面的灯芯完好如初。危险的影子就该被关在阴暗的牢笼中。高苍梧敛起笑容,弯腰凑在他一侧,视线与他保持一致,语气玄虚:“五弟,你在那堵断墙上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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