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传来很淡的男士香水味,一点薄荷的冷,格外鲜明格外熟悉。
他可以不听不看,呼吸却是本能,是直觉,是半自愿半强迫,味觉无孔不入地潜入记忆深处,勾起过往,细微却无法抗拒。
晏川记起司崇刚宣了香水代言,今晚似乎还有一场品牌方的慈善晚宴。跟他一起拍广告片的,是前段时间和他传出暧昧绯闻的kpop女团主唱,这些年花边新闻就没断过。
跟明星分手有一个好处,就算你跟这个人再也没有交际,只要你想,你仍然能巨细靡遗地掌握这个人所有的事情。但与之对应的,对于你不想了解的讯息,也总有人有意无意把信息灌入你的意识。
晏川深呼吸一下,不知为何,感到胃里疼得难受,胸腔又酸又胀,像被关在缺氧的环境里难以呼吸。
“你真想从头来过?”他低声。
“嗯。”
叹息一下,晏川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硬币,抬起头说:“要不还是用以前的方法,听天由命,要是你赢了,我们就当以前的事没有发生过,做个朋友。”
以前遇到争执不下的情况,他们总是玩这个游戏。
谁赢了就听谁的。
因为吵过一次架,和好以后,都不想在怒急攻心的时候,再口不择言说出伤害对方的话,才选择这种抉择方式。
没想到最后会连分手都像一场儿戏。
司崇点头,“好,你猜什么?”
晏川说,“我猜人头吧。”
硬币高高抛起,司崇目光也随之追去,边缘反射的银辉比月光还冷。
反倒是硬币的主人低头不看。
啪一声落回掌心。
手掌翻开。
结局揭晓。
人头凸面熠熠发光。
“好不巧,那没办法了。”晏川冷硬地叹口气,把硬币收起来要揣回口袋。
司崇却抢先一步拦住他,角力般攥开他手指,硬生生把硬币扣出来。
来回一翻。
两面都是人头。
晏川丝毫不慌张,仰头绽开一个恶作剧被揭穿的微笑,“哎呀,被你发现了。以前拍戏用的道具,我觉得好玩就要了一个。”
司崇肌肉僵硬,笑不出来,明知晏川一直什么都清楚。只是想不到他会记恨这么久。
在分手时,他们也像这样做过抉择,那次玩的骰子是特制的,里头灌了铅,每一面的重量不一样,所以可以想扔出几点就扔出几点。
司崇提议的,他先扔的骰子。
所以要看的从来不是机率,是选择。
摊在掌中的硬币被晏川重新拿回去。
指尖掠过掌心时,如飞过来不及抓住的蝴蝶。
晏川望过来的目光平淡,又恢复了之前的漠然疏离,好像刚刚并不曾有一瞬心软,那种犹疑和迷惘的眷恋都是戏耍他投下的饵。这人再也不会像从前赶几千公里过来,只为了给他送一只亲手做的蛋糕。
司崇忽然明白像晏川这样的人,哪怕只被推开一次,也会被推开得很远。失去了生命里重要的东西,人会变得很轻很轻,如同风筝一般,受不了一点牵拽,遑论放手。是他先放开了手。
“不揭穿不是挺好吗?”晏川低声说着,挺直背转身,亮闪闪硬币在指尖翻转着跳跃,像海浪间自由跃起的白鱼,“就当是天意。”
从前连分手都不敢正大光明说,要假托天意,叫人看不起。
其实不过是分手,世上这么多痴男怨女,无缘结合,便是分手,十分平常。又不是惊天动地冤情,也没有排山倒海恨意。
只是后来无数夜晚,还是忍不住千百次想,不知道败在什么手上——倘若狠下心仔细想,也是知道的。
由此才难以释怀,今晚想通,明晚又沦陷。几年了才学会不动声色、谈笑自如,把往事不轻不重拣起。可最后还是按捺不足,意气用事,要跟人开一个报复玩笑。
“司崇,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都可以从头来过的。”
晏川没有回头,他走下楼梯,手中还转着那枚硬币,拇指和食指突然一用力,硬币被高高向后抛向天,越过肩头然后掉落在楼梯上,兀自旋转,迟迟没有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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