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声不好意思,是我理解错了,我不知道你是拿这个当真结婚。”
荣声的头上瞬间冒满了问号,他脸上的疑惑已经盖过生气了,或者说他此时此刻的无语和不解占据了情绪的大多数,生气都被挤得不知道要放在哪里了。
“不是哥,大哥,亲哥!”荣声长叹一口气,脱力地后仰,将自己砸在床上,声音里的火气已经消下去了,“结婚这东西还分真假吗?你看我像拿结婚开玩笑的人吗?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了。”
陆潮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可能条件反射了,干主播的职业病犯了。一说要直播婚礼过程,我就老感觉在演戏,你又不是没看过直播,那办婚礼卖卫生纸的不比比皆是?”
荣声顺手就拿了床头的卫生纸砸过去,“你还觉得你有理吗?”
他没用劲,投篮似的,陆潮抬手给接住了。
陆潮狗腿地凑过来,坐到一边拍拍他的肚皮,“现在改也不晚嘛,我今天晚上就改一版请柬,服装我们从张祺那里选两套,再去找高定师傅加上能代表我们的独有元素,喜糖、菜品、场地,我们直接从顶配里选,一个月足够的,别生气了,好吗?”
他做错了事,将功补过的时候执行力是很强的,说罢就去开电脑连接数位板。
在国外的时候,跟同学学了板绘,想荣声的时候,画过不少Q版形象,甚至还有穿裙子带头纱的。
他在以前的草稿里翻出两个Q版小人,用两个人名字的英文缩写连成花边,在做旧出绢纸的质感。
创作这东西,时间和能力都可以往后排,灵感和热情是无可取代的宝贵,他三下五除二画出草图,想转过电脑屏给荣声看,却发现荣声早就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仰头笑问:“怎么样?可爱吗?是不是整体画面看起来就很幸福?”
荣声表情却淡淡的,欲言又止的样子。
“干嘛?不喜欢这种风格啊?”大作被否定,陆潮有点不开心,但毕竟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他也得尊重对方的喜好,“你更喜欢那种大气简约的?看起来就逼格很高那种,还是什么样的?”
荣声从座椅后面抱住他,埋在他的肩颈处,“哥,所以你是以为我要给奶奶做场戏,才答应和我结婚的吗?”
“其实你根本不愿意——”
“瞎说什么!”陆潮直接往他头顶锤了一拳,“少想点东西吧,臭小子,我要是不愿意结婚,回国来找你干什么?外国的月亮又大又长不好吗?我在国外给你守了两年活寡,等了你两年诶,我既然会回来,又怎么会不愿意?”
他发现这人就得互补才行,他要是顺着荣声的意,你把每一句话都深入解读,每天伤春悲秋,多健康的人都得变抑郁,反矫情这活就得交给他来干。
他直接抓着荣声发顶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看着电脑屏幕,“快点的,做请柬呢,这版行不行?”
荣声被抓着头发也不觉得疼,笑嘻嘻的,“很好看,我很喜欢。”
*
陆潮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结婚,看着以白色和淡蓝色为主色调的婚礼现场,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以为自己会持续着灯红酒绿的生活,直到继父和母亲都去往更幸福的地方,再没有人可以同他对质,他就在烟酒和烂俗的DJ里孤独到死。
但世界派了荣声这样一个例外给他,用过于偏执的伤害给予他疼痛,让疼痛砸破了他的麻木,从伤口处生长出新的血肉,将它重新变得鲜活,重新被赋予爱人的能力。
奶奶的玉镯被他融入进婚礼西装的设计,在左心口成为最显眼的胸针。
他和荣声不喜欢煽情,更不希望奶奶流眼泪,婚礼流程欢快而短暂,给到他们自己见证,也给到奶奶能安心,开心,就足够了。
奶奶一生都不愿给人添麻烦,在婚礼的第二天悄悄睡去,遗嘱上说:安心去度蜜月吧,奶奶到了那边也能安顿好自己,别牵挂。
4年的留学生活足够陆潮对“国外”这个高级词汇祛魅,他和荣声把国内好风光走了一遍,途中遇到一只遭遇车祸的小狗,一只叫不出品种的土狗。
应该是常年奔走在公路上,肌肉很发达,看起来非常健康强壮,只是可怜被撵了右爪,眼里含着泪在马路边啜泣。
荣声本来是想蜜月结束之后回去选只小猫的,但常年做动物救助,实在是不忍心看见这场景,于是这只小土狗就插了队,漂亮小猫暂时被抛之脑后了。
“荣声,其实这小土狗挺像你呢,落难的体育生型,像livehouse里被为难的你,不是吗?”
“什么啊,我至少是个德牧或者伯恩山吧,哪里土了?”荣声不认可,“我觉得像你,土大款。”
“我靠你这死孩子再说一句!我全身上下一线奢牌当季最新款,哪里土了?”
“但你当时在livehouse里挥金如土的样子,确实有土味霸总的精髓。”
再谈起那个互相带着面具的初遇,再无怨怼和避讳,曾经一切的伤疤都可以拉出来玩笑,大风大浪都归于平静,再没有什么能动摇他们了。
——彩蛋·2025年夏——
“陈医生,陆潮睡得太死了,我故意起夜吃药有三天了,药瓶都快被我甩成沙锤了,他眼睛都没有一丝颤动。”荣声无奈,“看他在我身边还能睡得安心,又觉得这样也很好。”
“你跟他直说你生病了,不好吗?”
“不好。他太聪明,我又这么多前科。”荣声掐灭指尖的烟,“还是让他自己发现比较好。”
“那你岂不是又瞒他一件事情?”
“啊…”荣声勾起嘴角,“没关系,他这人啊,坏不彻底,一定会陪我治好的。病患时期犯的错误,还怎么计较?”
“你就那么有把握他能配合治疗?”
“当然,我有把握,他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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