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璧握着她的手轻言宽慰,随即又道:“这回护送我回来,娘子麾下折损众多。这些义士的姓名,我已一一记下,其家眷必会厚加抚恤。娘子放心,待我重掌魏博之日,必为娘子,为所有死难的兄弟讨还血债!”
范娘子重重一拜:“老身谢过郡主,只有郡主归来,魏博百姓方有指望!”
醒来这几日,萧沉璧已陆续听闻叔父在魏博倒行逆施,施行苛政,增加赋税,强征徭役,百姓苦不堪言,较她在时何止艰难百倍。
即便不为私仇,为这魏博万千子民,她也必须回去。
赵翼将镇将府最宽敞舒适的主院腾出给萧沉璧,独门独院,陈设俱全。
他自身虽力求俭朴,为她准备的一切却极尽周到,连寝具都换成了柔软的蚕丝锦被。
然而,夜深人静,萧沉璧躺在榻上,却辗转难眠。
白日忙碌尚且不觉得什么,夜晚一安静下来,身边没有人,便觉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将极其重要的一部分遗落在了长安。
也许只是认床。
萧沉璧安慰自己,特意将大夫开的安神汤喝了,身体的确涌上一股困意,但脑子十分清醒,无数画面纷至沓来,挥之不去。
其中大多,都与李修白有关。
有当年在战场上搭弓射箭射向他的那一瞬,有在进奏院里拆穿他的假死,将他强留下来的一幕,还有第一次清醒的肌肤相亲,第一回唇齿交缠,更有被困湖底濒死之际,他向她伸来的那只手……
最多的,则是大婚当日,在火海中,他将她推出去的那一幕。
她不禁想,若当时她没有将那根金簪狠狠刺入他心口,他是否就能有余力自行脱身,不必葬身火海?
但他若是能逃出去,必然又不会放过她,她会继续被他关着,重复那些令人窒息却又沉溺的日夜。
他死了才好!
死了,就再没人能阻拦她。
如今庆王倒了,他也死了,她只要能夺回魏博,便能夺得天下!
道理如此分明,可脑海中那幅他将她推出火海的画面却愈发清晰。
那一日,虽然不想承认,李修白一身婚服,竟是前所未有地好看,风华胜却天下所有的男子。
还有,那时,他似乎在笑。
笑什么呢,明明他都要死了!
是在笑她能活下来吗?
他那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何必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萧沉璧恨不能抓住他问个明白。可惜,他已化作飞灰,再无应答。
她在榻上翻来覆去,直至月过中天,仍无半分睡意。
又或者,他根本是故意的。
即便死,也要她永世难忘,刻骨铭心。
此人当真诡计多端,可恶至极!
但为什么一想到他,心口就空荡得发慌,又揪紧得仿佛被攥住?
实在无法入睡,她索性起身,去院中散步。
月色极亮,清辉遍地,比长安的月更为皎洁。望着这轮明月,她蓦然想起栖霞庄那夜,她佯装醉酒,伏在他背上,任他背着自己一步一步踏着月色下山。
他那张嘴从不饶人,肩膀却沉稳可靠,也极能忍痛。
她被他欺得狠时,从不留情,不是咬他肩头,便是挠他脊背。
当然,他也从不吃亏,若被她挠得重了,便会变本加厉地报复回来,专挑她脆弱之处一记又一记反复折磨,直至她筋酥骨软,连抬手的气力都耗尽。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萧沉璧骤然回神,惊觉自己竟又想起了李修白。
或许是腕间这对金镯在作祟。
她从大火中逃生时,婚服和花冠全都扔了,到了魏博后,只剩下这两个金镯。
她试过无数次,但这暗藏机关的金镯严丝合缝地扣在腕上,无论如何也取不下来。
他当真是阴魂不散,死了还要用这金圈锁住她。
萧沉璧只觉心烦意乱,转身回房,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接连几天都烦闷不堪,萧沉璧只能强迫自己白日里拉着赵翼一同巡视军务,熟悉相州防务,才能避免脑海中一直出现不该出现的人。
然而即便劳累至此,一旦夜深人静,李修白的身影还是不受控地浮现。
即便好不容易睡着,也总是多梦,会反复梦见那场大火。
在梦中,结局常常改变,有时她和他一起被火焰吞没;有时她竟回去把他拉了出来;更多的,还是真实的那一幕,他站在火海里静静望向她,唇边含着一丝浅淡笑意。
瑟罗觉得郡主近来有些奇怪,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出神,明明回到了魏博,眼底却不见多欢喜,反而时常凝着一缕难以化开的郁色。
她猜测或是因牵挂节帅夫人与少主安危,又或是忧虑魏博局势,上前宽慰,郡主却只淡淡应声,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金圈。
瑟罗知晓这金镯的来历,心道郡主必是深恨长平王,连带着憎恶这束缚之物,便想方设法帮她剪断这东西。
可惜,试尽办法,金圈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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