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宁致远赶紧起身小跑过去,管教熟练的戴上手铐,打开了铁门,宁致远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起走了出去,没有几个人,最多也就七八个的样子,也都是清一色的光头。
走出监房的这座建筑之后,就跟出去开庭时一样,两边早已经是全副武装的武警了,手上那根又粗又长又硬的棍子,就像阳具一样,让人感觉到强烈的攻击性。
宁致远也是第一次到看守所的探视室去,穿过了一条长长的通道,上了一段阶梯,再穿过一条通道,然后就走进了一个明亮的大厅,里面有着充足的光线,从一扇宽大的窗口投射进来。两道大铁栏杆横着把大厅截成了三段,两道铁栏杆之间有八到十米的距离,将探监者与囚犯隔开。
这个时候,宁致远能远远的看见穿着外面服装的人就站在他的对面,而跟自己站在一排的,有十来个罪犯,看起来大多都应该是本地人,年纪大的红光满面,皮肤白皙,不像自己的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被晒的黝黑,看起来就是精神矍铄,容光焕发,应该是有钱享受生活的人留下的印记。
年纪轻的也穿着除了黑白灰三种规定颜色之外的颜色的外界的服装,很多还是羽绒服,正常的罪犯,在里面也只能穿统一购买的比军绿色再浅一点的棉袄了,而且大部分还是老的罪犯留下来的,像这种花里胡哨的羽绒服,应该也是本地人靠关系送进来的吧,宁致远心想。
因为这一点也符合SH市的生活,毕竟是金融之都嘛,小资生活,每个人都活的很精致,不论年纪大小,那种精致感,没有长年累月的积累,只靠一时的着装,肯定是不可能从身上散发出来的。
宁致远就这么站着等着,四目张望着,眼前有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太太,身穿黑衣,嘴唇紧闭,焦急的在等待着什么;还有一个没戴帽子的胖女人,她正在跟旁边的一个女人聊着什么,说起话来指手画脚,嗓门儿很大。因为铁栏杆之间隔着一大段距离,探监者与囚徒都不得不提高嗓音对话,宁致远站在里面,都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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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管教进行了详细的搜身之后,宁致远跟着队伍向前走,一走进大厅,就听见一大片嗡鸣声在高大光秃的四壁之间回荡,强烈的阳光从天空倾泻到玻璃窗上,再反射到大厅里,宁致远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顿时感到头昏眼花。
平时在的牢房又寂静又阴暗,一下来到这样的大厅里,得有好一会儿才能适应。最后,宁致远终于看清了显现在光亮中的每一张脸孔,他认真搜寻着自己家人那熟悉的脸庞。
宁致远注意到有一个看守坐在两道铁栏杆之间隔离大厅的尽头,木然的盯着前方,好像在听着什么,他旁边是罪犯与他们的家人,都面对面地蹲着,这些人都不大叫大嚷,虽然大厅里一片嘈杂声,他们仍然低声对话而能彼此听见。他们沉闷的低语声从底下往上升起,汇入在大厅回荡的对话声浪,构成了一个延绵不断的低音部。
所有这一切,都是宁致远朝自己会见位置走去时敏锐注意到的,果然,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有着三六九等之分,路过的这个会见室,不用说肯定是高端的、畅快的、彼此不受影响的,这就像出去旅行时高铁和机场的VIP室,就像嘈杂的、露天的菜场摊位旁边的独立小店铺。
想着想着,宁致远就走到了自己接见的位置,哥哥和父母那熟悉的脸庞,没有任何防备就映入了眼帘,委屈的泪水顿时喷涌出来,宁致远曾经无数次的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哭,因为这样肯定会让家人更难受。可是,理性的考量,永远抵不过身体的诚实。
父母一看到宁致远,也是止不住的泪如泉涌,满脸的担心和忧虑,哥哥宁明志先拿起了玻璃窗外的电话,说道:“那个,你稍微克制一下,时间也不多,你的事,我大概也跟咱爸妈说过了,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来接受这个现实,具体的时间我没说,反正就说以后每个月都可以跟你见一面、打打电话什么的。
说实话,就算是你人在外面的时候,也做不到这个跟爸妈联系的频率吧,不要想太多了,命运既然给你了这个剧本,那就好好的做好自己,我也是一样,不要让爸妈太担心了,这么久没联系了,你们多聊会。”
宁致远点了点头,宁明志把电话交给了母亲,母亲含着泪问道:“儿啊,怎么会弄成这样啊,你在里面有吃的吗,有人揍你吗,你可是让我们担心死了啊”,母亲说完,没等宁致远回答,就趴在窗边大哭了起来。
母亲的旁边,就是另外一个罪犯的家人,而那名罪犯就坐在宁致远的旁边,不像刚刚路过时看到的那样,每个会见位置都是独立的,两边都有玻璃隔档的,就像是高中在学校里的电话亭那样;宁致远所在的接见区域,是普通的,所有的罪犯坐成一排,中间仅隔了三四拳的距离,而且两边也是没有玻璃隔档的,只是面前跟家人之间隔着厚厚的玻璃。
母亲旁边的那个胖女人一直对着宁致远旁边的那个人高声大叫,那人应该是她的丈夫,他个子高大,面相清癯,目光坦诚。他们的对话早已开始,宁致远不可避免的听到一些片段,“我知道,我知道!”那男人麻木的说。
宁致远的另一边,是一个小个子的年轻人,他有一双纤细的手,他一直沉默不语,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小个子老太太,他们两人都非常专注地相视着。宁致远边观察自己的旁边,边示意满含热泪的父亲拿起旁边的电话,宁致远担忧的问道:“爸,怎么样,最近感觉还好吗?能吃得下饭吗?身上还疼吗?”
父亲一生都是不善言辞的,就算是宁致远上学离家了,工作了,给父母打电话,基本百分之九十的时间也都是跟母亲聊的,找父亲的时候,父亲要么就是说没什么事情,就挂了吧,电话费也花钱,要么就是随便聊个三言两语,基本也是跟母亲的聊天内容重复的,也就挂掉了。
“挺好的,我们都没事,就是担心你啊”,父亲颤抖着声音哽咽的说道。
“我也没事,你们放心吧,现在不是以前了,现在里面都很标准,不会有人打人什么的,吃的用的也都有,不用担心,就是没法跟你们在一起了,很想你们,你们身体又都不好,也很担心你们”,宁致远哽咽的说道。
“没事,你在里面好好的,我们在外面等着你,你妈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没睡觉,激动的,知道今天要来看你,还给你做了很多你爱吃的东西,你看,都在包里,一会问问能不能给你送进去”,父亲颤抖的声音说道。
“不用问了,管教来之前都说过了,衣服、吃的,统统都送不进来的,你们拿回去路上吃好了,刚好开车回去也要快四个小时吧,找个服务区当中饭吃掉好了,你这样来回坐车,身体受的了吗”,宁致远哽咽的问道。
“最近一段时间还可以,就是时间长了腰有点痛,身上没力气,要不是想着你出了这个事,我有的时候还真的是坚持不住了......”,父亲边说边也抽泣起来,很快就泣不成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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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行了,好不容易来见一趟,你们俩就是哭了”,哥哥宁明志见状,一边拿起电话,一边说道:“那这样吧,你跟老婆孩子有什么要说的,我进来之前问过了,可以拍视频发给她们的,到时候我发给她们;然后你跟咱爸妈刚刚的视频我也拍了,到时候给咱两个姐发过去,她们也一直很担心你......”
“好的。老婆,你跟孩子都还好吧,你的信我都有准时收到,对不起,让你们担心受苦了,以前没有把心思放在你和孩子身上,现在想想真是后悔莫及。我在里面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现在结果出来了,我也不多想什么了,一切都往前看吧。你在信里说,风雨之后见彩虹,就像在你家吃过晚饭后出去走路看到过很多次的那样,彩虹很美,那种平淡也很幸福,照顾好孩子,也照顾好自己,有事就给我写信,期待着后面跟你的电话和接见.........
就这么多吧”,宁致远想了一下,哽咽着说道,最后强挤出一抹微笑,点了点头,示意哥哥说完了,宁明志把手机放下,然后马上发了出去。
宁致远隐约从旁边的电话里听到旁边那个罪犯对面的女人吼叫起来,说她有什么东西忘在大厅里了,她得去看一下还在不在,因为里面的那些东西都很贵;而另一旁的那个年轻人和他母亲,两人仍相视无语。
大厅外的阳光似乎愈来愈强,余光照射在玻璃上上闪闪发亮,宁致远一直感到有点儿不舒服,如果不是跟家人会见他真想快点离开大厅,这样从耳边传来的噪声让他很难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习惯了看守所里白天如晚上一般,永远的沉积与寂静。
但另一方面,宁致远又很想和家人多待一阵子。会见的地方低语声、喊叫声、谈话声混成一片,只有身旁的小个子青年与他母亲之间,仍是无声无息,就像孤立于喧嚣海洋中的一个寂静的小岛。
是啊,没有什么多余的,此刻就只是想静静地看着家人那熟悉的面庞,千言万语,无非也就是明白从此天各一方,只要各自安好,就是最完美、最幸福的模样。生活的琐事因为离开太久了,也没必要说,关键是说了也帮不上忙,只能是平添忧愁。
宁致远强打起精神,忍受着内心巨大的悲伤,听着母亲在电话里对自己的殷殷嘱咐,看着父亲一直用忧愁的、担心的、泪眼模糊的眼睛看着自己,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渐渐地,宁致远旁边的人被带走了,这个人一被带走,母亲突然就默不作声了,连母亲也知道,这就意味着会见马上就要结束了,自己跟儿子马上就要离别,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宁明志见状,拿起电话说道:“你在里面放心就行,咱爸妈都挺好的,他们跟着我,你完全不用担心,咱爸的病恢复的也很好,你就在里面好好改造就行,我看了一下,你马上就要去新收犯监狱了对吧,在那里呆几个星期就要分到监狱里去,等到了监狱就稳定了,到时候给你打钱什么的也方便了,联系也方便了。行,你跟咱爸妈道个别,时间我看也差不多了.......”
这时,一个管教走到宁致远旁边,跟他做了个手势,然后站在了宁致远的身后,宁致远跟母亲说道:“你跟我爸好好的,听我哥的话,吃好一点,不要那么节省了,尤其是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你们只要能好好吃饭,我在里面就可以安心了,明白吗?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回去的时候慢点,我真的没事,你们放心就好了哈,回去吧,爸妈.......”
父亲耳朵也凑在电话旁,听宁致远说完,他恋恋不舍的看着宁致远,宁致远微笑着放下电话,然后挥手跟他们告别,父亲把手伸进两道栏杆之间,在玻璃前向儿子轻轻摆了摆手,动作缓慢。
宁致远起身,父母泪眼婆娑的看着他,肯定是想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眼光中才肯离开,宁致远转身抹了下眼泪,跟着管教慢慢走出大厅,在他回头看向父母时,父母坐的位置上已经进来了一个手里拿着帽子的男人,补替父母站起来时留下来的空位,管教则又带进另一罪犯坐在了宁致远刚坐的位置上,两人开始了热烈的交谈。
管教同时带走了宁致远右边的那个男人,看得出来他老婆仍然扯着嗓子对他说话,他全然没有注意到此时已经听不到了,他提高嗓门儿叫道:“好好照顾你自己,小心!”就这样,宁致远一边往大厅走去,一边在走出大厅之前时不时的回过头去看父母,父母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两手紧紧扶在铁栏杆上,苍老的脸上挂着泪珠,紧紧贴在前面厚厚的玻璃上,直到宁致远消失在大厅的尽头。
宁致远回到监房,坐在僻静的角落里,回想着刚才会见时父母的音容相貌,他这才发现,岁月的沧桑早已经在父母的身上留下了深深地烙印,而之前的自己,却从来没有停下脚步,认真的观察过,他无比懊悔之前在外面的自己,错把精力用在了不重要的事情上,竟然没有丝毫的想起,父母已经年迈体衰,需要自己的陪伴与照顾........
宁致远就这么一遍遍的回忆着,懊悔着,多年以后,回过头来看,宁致远不知道的是,跟父亲的这一面,竟是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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