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亮光映着他紧皱的眉头和抿成直线的嘴唇。
高专的学生宿舍背靠树林,窗外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低鸣,此外,他的房间里静得就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了。
手指不听使唤似的又打了一长串话,从为什么要这么做到这样做的后果,发了足足七八条。
对话框始终静悄悄的。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如果有一天人类会制造出足以毁灭世界的超特级咒灵,你会怎么做?]
乙骨忧太盯着这行字,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几秒才落下,[我想我会拼尽全力祓除咒灵,但我不会因此杀光非术师!]
发完这句话,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乙骨忧太不停地用手指点开,生怕错过回复。
但对话框再也没有更新过。
乙骨忧太长叹一口气,把发烫的手机扔到枕边。他仰面躺在床上,手臂搭在额头,眼睛干涩发疼。
夜更深,窗外的虫鸣声也渐渐熄了。
乙骨忧太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忙碌了一整天的身体已有疲态,一闭上眼睛,白日里和冰见樱弥的对话就在脑海里来回打转。
“为什么就是不明白……”他闷闷地嘟囔着,感觉太阳穴在一跳一跳地疼。
忽然,一阵凉意从背后漫上来。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到有什么轻轻环住了他的肩膀。
祈本里香半透明的身影在他身后浮现,不是完全体的形态让她看起来没那么狰狞可怖。
“忧太——”
乙骨忧太没有回头,只是绷紧了后背的肌肉。
祈本里香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泛着黑气的尾巴垂落在他腰侧,无意识地缠绕上去。
“杀了她吧。”祈本里香凑近他耳边,语气令人毛骨悚然,“这样忧太就不会难过了。”
乙骨忧太猛地坐起身,祈本里香的手臂不得不松开。
他转身与自己的附身怨灵面对面,眼睛下面的阴影浓得化不开,“里香,不可以。”
“为什么?她让忧太这么痛苦——”
“因为杀人是不对的。而且……问题不在她身上。”
“可是里香不喜欢看忧太这样,忧太应该开心才对。”
这段时间,随着乙骨忧太对咒力和咒术的掌握更加精准,附身怨灵的状态也比之前更稳定,偶尔也能与他进行更完整的对话。
听到祈本里香这样说,乙骨忧太深蓝色的瞳孔在眼眶里收缩了一下,嘴角微微扬起,露出略带疲惫的笑容,“我知道,谢谢你,里香。不过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
祈本里香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身影慢慢变淡,最后完全消失在空气里。
*
时间只剩下最后三天了。
地下训练场的灯光亮得刺眼,冰见樱弥击败这只用来特训的咒灵时,被其最后的抵抗反震摔在地上。
手肘擦过粗糙的地面瞬间红了一片,她急促地喘息着,喉咙干得像是吞了一把沙子。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地板上。
她咬着牙撑起身体,膝盖却一软,又跪下去。
夏油杰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少女摇摇晃晃地跪着,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因为缺水干裂,可眼神却固执得可怕。
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她颤抖的手臂和身上沾染的些许血迹,淡淡开口,“进步不小。”
走近几步,他身上檀香的气味逐渐盖过了她身上的血腥气。
夏油杰撩开袈裟下摆,半跪在她面前。这样的姿势让他垂落的黑发触及冰见樱弥的胳膊。
“你现在的状态,连四级咒灵都祓除不了。”他的语气很平,眉峰微微蹙起,“再这样下去,你会先把自己耗死。”
冰见樱弥眼前突然一阵发黑,她用力眨了眨眼,试图聚焦视线,只能看到夏油杰模糊的轮廓。
他薄薄的唇在她面前开开合合,似乎在说些什么。可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人把海浪塞进了她的脑袋里,听不清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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