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月忙把匣子揣进怀里,“只是一个小玩意。”姜昇没有点破,只是说:“快些走吧,天黑了不好赶路。”镇邪山边,风格外冷,似乎掺杂了鬼魂的怨气,冷到要往骨缝里钻。半山腰上有个湖,湖边靠岸处已经凝上了一层白霜。姬灭掏出什么东西甩给戴月,“先把皮子披上,跟着我们走,眼睛别往两边看。”镇邪山上林木茂密得出奇,层层叠叠的树叶几乎漏不下来一点光,暗到几乎分辨不出天时。姬灭走在最前面,姜昇殿后,戴月裹着分不清品种的妖鬼皮毛,垂眼盯着姬灭的脚后跟。似乎从前也见过这样的场景,是在哪呢?阴暗逼仄的山道,仿佛看不见尽头。但是有一个穿着月白长袍的少女,要牵着她走出这里。她当时忘记了害怕,只想着去戳少女身边的照明术光球。少女好笑地蹲下来,像是为了照顾她的高度,重新掐了一个诀。光球像轻飘飘的萤火,柔和却明亮。但是这个时候戴月没能被光球吸引,因为明亮的光球同时照亮了少女的脸,那双浅淡的琥珀色眼睛近在咫尺,让她产生了一种直视太阳的错觉。她的呼吸突然变得很慢,几近停止。想细看,却生怕冒犯,又嫉妒这是所有见过她的人都能拥有的。是了,那年她顶撞师长被罚思过,期满却不慎跌落山涧边。希聆在门中做客,也一道来寻她了。那么多人,漫山遍野地找她,却只有这个人愿意下来。就好像和她有着命中注定的缘分,是只有这个人才能找到自己的。那时候希聆帮她擦干净了手和脸,问她:“还疼吗?”其实腿疼得快要裂开了,但戴月梗着脖子说:“不疼,一点都不疼。”到了殿上,众人围在希聆的身旁嘘寒问暖,而她这个在外人面前丢脸的弟子自然要受到责罚。指责她摔的不是地方,蹭脏了玄衍上人爱徒的衣角。似乎太过弱小的时候不该有傲骨,所以谁都要来折一折,用来发泄他们对掌门甘于卮的不满。但是她当时不懂,她只是被迫跪着,摔断的腿磕在地上。听着他们一遍一遍问自己:“可诚心悔过了?”“可是知错了?”她张了张嘴,干涸的嘴唇要扯出血来,“我……”我明明没错,为什么要认错呢?“这位前辈,”希聆一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她,“她的腿很疼,有什么话治完了再问吧。”“希聆仙子真是心善。”“不愧是天道宫的首席!”在场众人辈分比她高的大有人在,但无人会质疑她干涉别宗弟子之事是否不妥。明明获救了,戴月心中竟生出了一丝微妙的不满,她发现这个人离她太远了——何其高不可攀。自那以后戴月觉得自己很糟糕,她没办法克制自己去想她。她反复琢磨为什么她会知道自己口是心非的疼痛。好想靠近她,但是用的是最寻常的朋友身份,不亲不疏地望着。她隔三差五往天道宫溺湖跑,只为听她例行的琴音。她发现自己好像谵妄了,总觉得薄雾之后的那双眼睛也在注视着自己,连琴音都变得非同寻常。她发现是我了吗?她说不上来为什么要落荒而逃,或许她是清楚的,只是没准备好继续和从前那样以朋友的身份问安道别。后来她的修为还是进展缓慢,而希聆仍旧保持着难以追赶的速度前行。再后来她不再频繁去溺湖边,无论寒暑都要在清源峰习剑。直到有一天,大雪纷飞,一袭月白在其中难以分辨。戴月的心神全然付诸剑上,似乎籍此就能忘却生活中的苦闷。日子一如既往的难过,她总是被审视,性子稍微尖锐一些就要被惩戒,她只能学会闭嘴。所有人都等着她被逐出师门,长辈投向她的眼神总是责备,仿佛她生来带有原罪,同辈觉得她性格扭曲难以相与,后辈不承情,只说她不言不语,傲慢如斯。只有一个人站在她看不见的角落,祈愿着,那些雪千万不要落在她的头顶啊。这个祈愿很快被付诸实践,飘零的雪片被温柔的力量带离。她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去,风雪濛濛之中,有一个月白的身影不知道站了多久。凄清孤寂的清源峰也能招来天上的神女吗?戴月不敢相信,直到神女朝她走来,才明白过来,她不是神女,是和她一样的人,是她的希聆。这段时间她们许久未见,日思夜想的人猛然出现,戴月感觉到心脏“砰砰”跳起来,有力而鼓噪,吵得人眼前发黑。可是神女的面庞无情无欲,怎能指望她懂得风情?她琥珀色的眼睛何其清澈,仿佛能倒映出天地万物,而,万物难留其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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