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戴空在衙署后花园设下接风宴。菜肴精致却不逾制,席间丝竹悠扬,宾主尽欢。他绝口不提军饷,只殷勤劝酒,谈些江南的梅雨、北地的风沙,偶尔插几句商号趣闻。太子神色如常,苏棠却敏锐捕捉到戴空眼底一闪而过的锋芒——他在试探东宫的底线。随后两日,太子借“体察民情”之名,由戴空及属官陪同,巡视了宣州卫所、几处粮仓与城外堤防。卫所的士兵们穿着打补丁的旧甲,操练用的长枪生了锈;粮仓里堆着的多是陈米,潮味呛人;河堤上的防汛物料,半数是朽坏的木石。戴空在一旁解释“北地苦寒,物资难运”,太子只听不说,指尖却在舆图上的卫所位置轻轻画了个圈。苏棠则借故采买北地特产,带着两个精干的东宫侍卫潜入市井。他在几家不起眼的脚店、牙行与掌柜攀谈,从他们闪烁的言辞里拼凑出真相:罗家粮店上月刚高价收了二十车新麦,布庄新到的松江标布供不应求,价格比往年涨了三成;城西那座新起的园子气派非凡,工匠们私下说,光是运那几块太湖石就用了十艘大船,主家催工急得很,给的工钱却克扣了不少。第三日午后,林南有通过隐秘渠道送来的消息到了苏棠手中。密信里附着两张票据:一张是应天府漕运司的存档,标注“戴府山石,使费五百两”;另一张是松江府牙行的收据,写着“罗记商号购松江标布十船,银两千两,半月前验讫”。当晚,戴空将宴席设在城西那处他口中“租赁来稍加修的旧宅”。园子新凿了池塘,堆砌了假山,几块形态嶙峋的太湖石在暮色里格外突兀,一看便知价值不菲。酒过三巡,气氛渐酣,戴空终于“不经意”地提起军饷,面露难色:“殿下,臣这两日与罗征等大户恳谈数次,晓以大义。只是罗老板确有难处……”他话音刚落,罗征便从末席起身,穿着件半旧的细葛布直裰,脸上愁云惨雾。走到堂前“噗通”跪倒,声音带着哭腔:“殿下恕罪!草民不敢欺瞒!去岁水患淹了半座粮库,今年进的布匹不对路,积压了好几仓库,霉坏了大半,实在是周转不开啊!”他从袖中掏出本账册,双手捧过头顶,“殿下请看,上月光伙计工钱、霉布折损,就耗光了流水……”苏棠离席接过账册,指尖随意翻动。桑皮纸的账页和墨迹像是刻意做旧的。翻到中间时,一张不起眼的票据从页间滑出——正是松江牙行那张“十船标布”的收据。他嘴角勾起冷笑,将票据悄悄攥在手心。戴空见太子沉默,以为说动了他,趁热打铁道:“殿下,宣州商户元气未复,强征恐伤民本。臣斗胆请奏,是否先从司库挪借支应?待来年商税丰盈,再行填补。”他一副忧国忧民、甘愿担责的模样。太子放下酒杯,目光如寒星扫过戴空与罗征,忽然笑了:“戴藩台这份‘舍己为公’的心,本王甚是感佩。”话音一转,语气陡然凌厉,“只是罗老板,你半月前还在松江豪掷两千两购十船标布,怎转眼就成了‘积压霉坏的陈货’?这牙行票据,是忘了从账册里取出来吗?”苏棠适时亮出票据,罗征如遭雷击,猛地抬头看向那张纸,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戴空脸上的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净,强自镇定道:“殿下,这……或有误会,票据……也可能是伪造的……”“伪造?”太子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戴藩台,你身后这块太湖石,形态奇崛,应天府漕运司有记录:上月有艘官船夹带‘戴府山石’,光打点关卡的‘使费’就耗银五百两!这记录要不要本王让人取来给你过目?”他目光如炬,“还有你这园子,征用了多少民夫?耗费多少钱粮?司库的银子,是不是早就被你挪到这里来了?”戴空手中的酒杯“当啷”落地,摔得粉碎。他浑身筛糠般发抖,“噗通”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方砖上:“殿……殿下!臣……臣……”已是语无伦次。罗征瘫软在地,绝望地看着戴空抖如落叶的背影。昨夜戴空还拍着胸脯保证:“太子年轻气盛,最吃不得软磨硬泡,你只管哭穷,一切有我担待。”此刻他才惊觉,自己不过是枚随时可弃的棋子。太子站起身,衣袂带风,声音响彻寂静的庭院:“军饷!三日!宣州卫屯仓!少一粒米,一尺布,本王唯你们是问!”他瞥向那些刺眼的太湖石,冷冷补充,“这园子奢华逾制,空置可惜。即日起暂借宣州卫充作营房,士兵们挤在旧营里,正好换换地方。这些石头,当箭垛子倒还结实。”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恐A,但怀了A的崽 我真没想钓他CP 白月光杀我之后 都重生了,谁还当舔狗啊 穿成公主后带着全城百姓开荒种地 血太阳CP 强O的娇弱A 顾总毒舌太致命,心尖宠又逃跑了 禁止倒贴CP 无根之罪CP 鬼不结婚不能下地狱吗CP 水色项链CP 谁家炮灰这么拽,影帝直接狠狠爱 直男穿A是会怀孕的+番外 星河落于盛夏 地球地狱CP 好笑吗?我只看到一个绝望的舔狗 娇养CP 九王爷的棉花糖 漫画反派是病弱长老+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