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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床头柜上的台灯被他碰亮，暖黄的光落在夏知行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林老师……”夏知行翻了个身，喃喃自语，“明天拍定妆照，我要早起……”林砚秋替他盖好被子，指尖在他汗湿的额前停了停，终究还是没敢碰。他走到门口时，看见夏知行的手机亮着，是夏知意发来的消息：“醒酒汤让服务生放门口了，麻烦你提醒他喝。”林砚秋回了个“好”，轻轻带上门。走廊里的地灯亮着，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口袋里的橘子糖还在慢慢融化，甜味从舌尖漫到心里。路过泳池时，他停了停，水面的月影已经恢复完整，像块被擦亮的铜镜。代驾司机还在月亮门旁等，看见他出来，降下了车窗。林砚秋却摇了摇头：“我再走走。”夜风带着水汽吹过来，把桂花的香送得很远。他沿着泳池慢慢走，指尖捏着那颗夏知行塞给他的糖纸，透明的塑料上还沾着点橘子味的糖霜。有些关心从来不是直来直去的，像这泳池的月影，看着清冷，却藏着整片天空的温柔。服务生推着醒酒汤从回廊走过，看见他时鞠了一躬：“林老师还没休息？”“就回。”林砚秋的目光落在302房的窗户上，那里的台灯还亮着，大概是夏知行醒了。他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口袋里的糖纸被捏成了团，却舍不得扔掉，那上面不仅有橘子味的甜，还有少年醉后的坦诚，和藏在笨拙里的真心。推开“听松居”的房门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下。是周延发来的消息：“老宅寄的陈皮到了，明天让小周给你送过去，泡水喝能养胃。”林砚秋回了个“好”，目光却落在隔壁302房的方向，那里的灯光忽然暗了下去，大概是夏知行睡了。他走到窗边，看着泳池的月影，忽然觉得这个开机宴的夜晚，比他想象的要长。长到能装下沈倦和夏知意的争执，能装下秦曼的调侃，能装下夏知行带着酒气的真心，还能装下颗慢慢融化的橘子糖，甜得恰到好处，像初春的威亚隐患摄影棚的钢架在晨光里支起片灰蓝色的天。林砚秋站在五米高的威亚台上，指尖攥着护栏的力度几乎要嵌进锈迹斑斑的金属纹路里，掌心的冷汗正顺着栏杆往下淌，在接缝处积成小小的水洼，像他此刻摇摇欲坠的心跳。下方的绿色安全垫被十几个工作人员踩得发瘪，边缘卷着圈浅褐色的污渍，是昨天试戏时蹭的红漆。“林老师，脸色怎么这么白？”化妆助理举着粉扑在台下仰着头，声音被威亚机的嗡鸣切得七零八落，“要不要先补点粉？等会儿镜头拍特写。”林砚秋没回头。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远处的布景板，那里画着云雾缭绕的宫殿飞檐，本该是仙气缥缈的画面，此刻在他眼里却像随时会倾塌的悬崖。三年前拍《古巷深处》吊威亚摔过一次，虽然只是擦破膝盖，却让他从此对高空场景有了阴影，就像被蛇咬过的人，再看见绳子都会下意识绷紧脊背。“该上安全绳了。”威亚师傅扛着卷深蓝色安全绳走过来，金属卡扣碰撞的“咔嗒”声让林砚秋的后颈瞬间泛起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他看着师傅把安全带缠在自己腰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腰侧的旧伤，那道浅褐色的疤痕，是三年前的安全扣突然松动时，被护栏蹭出来的，至今碰着还会发麻。“林老师别怕，这台子比你家的书桌还稳。”威亚师傅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老茧蹭过他的戏服，“昨天夏老师在这儿翻了三个后空翻，落地还能打套拳呢。”林砚秋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说“我不是怕台子”，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抿紧的唇线。风从钢架的缝隙里钻进来，掀起他月白色的太子戏服，衣摆扫过威亚台的边缘，像只不安分的鸟，总想去够下面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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