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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第1页）

不会记得十五岁那年，他修炼走火入魔，经脉逆行，是青屿柏耗损十年修为为他续命，守在他床边七天七夜，直到他转危为安，自己却咳着血倒下。不会记得二十岁那年，他在秘境中为了抢夺一株灵草，失手杀了其他宗门的弟子，引来各大门派围攻，是青屿柏挡在他身前，以一己之力对抗千军万马，将他护在身后，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凌虚宗的弟子，轮不到外人来处置。”那些被他刻意遗忘、被烟荷依的谗言扭曲、被玄智辰的挑拨离间蒙上尘埃的过往，如今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他的五脏六腑，日夜不停地噬咬着他的理智和灵魂。他曾无数次地质问青屿柏，为何总是那般冷漠，为何从不解释，为何宁愿被他误解也不肯多说一句。直到青屿柏为了救他，被玄智辰重伤，魂飞魄散之际，他才明白——师尊的爱，从来都不是挂在嘴边的温言软语，而是刻在骨血里的守护，是哪怕被全世界误解，也甘愿为他背负一切的沉默。“师尊……弟子错了……”龙牧宪将额头抵在青屿柏冰冷的手背上，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了连日来强撑的堤坝，砸落在那苍白的手背上，瞬间便凝结成了冰，“弟子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弟子不该信烟荷依那个贱人，不该被玄智辰那个畜生挑唆，更不该……更不该那样对你……”他的声音哽咽着，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呕出来的血：“你骂我吧……打我吧……哪怕你醒过来，一剑杀了我，我都认……可你别这样躺着……求求你……”可寒玉床上的人依旧毫无动静，连眉头都未曾蹙一下。仿佛他所有的忏悔和哀求，都只是对着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龙牧宪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盏魂灯。灯芯上的火苗微弱得随时都会熄灭，豆大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极了濒死者最后的喘息。他记得青屿柏曾说过，魂灯是修士神魂的映照，魂在灯明，魂散灯灭。那么现在，师尊是不是还在这躯壳里？是不是还能听到他说话？“师尊，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带弟子去后山看雪，弟子贪玩，掉进冰湖里，是你跳下去把我捞上来，自己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师尊，你曾说弟子的剑法学得最像你，可弟子后来为了讨好烟荷依，故意改了剑法，惹你生气……弟子错了，弟子现在就改回来，你看看好不好？”“师尊，烟荷依已经被废了修为，逐出宗门了。玄智辰也被弟子杀了，他死前还在胡说八道，说你心里只有我……他哪里知道，是弟子自己，亲手把你推开的……”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从年少时的趣事说到后来的争执，从那些被他忽略的关怀说到他犯下的累累罪行。他的声音时而哽咽，时而嘶哑，时而带着绝望的哭腔，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在黑暗里拼命呼唤着唯一的光。可回应他的，只有寒玉床上传来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风雪渐渐小了。龙牧宪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无意识的呢喃。他的灵力早已耗尽，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唇边溢出一丝鲜红的血迹，滴落在青屿柏的手背上，与那冰冷的肌肤形成刺目的对比。他盯着那抹血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踉跄着起身，跌跌撞撞地扑到墙角的书架前。书架上摆满了青屿柏平日里翻阅的典籍，大多是些关于修炼心法和宗门历史的记载。龙牧宪像疯了一样将那些书一本本拽下来，扔在地上，书页散落一地，发出哗哗的声响。他在杂乱的书堆里疯狂地翻找着，手指被锋利的书页边缘划破，渗出血来也浑然不觉。“在哪……在哪……”他喃喃自语，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师尊你说过，天下万物，皆有生机……总会有办法的……一定有……”他记得玄智辰的遗物里，曾有一本关于禁术的古籍，上面提到过一种名为“九转还魂草”的神物，据说能生死人肉白骨，甚至能重聚破碎的神魂。当时他只当是邪门歪道的胡言乱语，并未在意，可现在，这却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然而，翻遍了整个书架，甚至连青屿柏床底的暗格都找了个遍，他也没能找到任何关于“九转还魂草”的记载。龙牧宪颓然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望着寒玉床上那抹毫无生气的身影，一股深入骨髓的绝望终于将他彻底淹没。他赢了。他杀了玄智辰，为师尊报了仇；他揭穿了烟荷依的真面目，洗刷了自己的冤屈；他甚至将那些曾经质疑他、排挤他的人都踩在了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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