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仪官唱喏声落,巫睢忽然抬手按住腰间玉璧,指节用力到泛白。
青铜酒爵被他高高举起,酒液顺着爵沿淌下,在祭台中央的凹槽里积成小小的水洼,蒸腾起带着酒气的白雾。
他闭上眼时,睫毛在眼睑投下浅影,唇齿开合间溢出的祭文晦涩难懂,带着从喉中溢出的挤压感。
“……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
司仪官用厚重顿时的声音重复。
……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
话音未落,巫睢忽然旋身,祭纯白的袍飞舞,露出里面绣着星图的里衬。
他足尖点地的节奏越来越快,起初是细碎的轻点,然后节奏一点一点加快,却不显凌乱。
腰间的玉铃铛随着动作,撞击出清脆的声音,与他口中的吟唱交织成网,将整个祭台罩在其中。
当他第二次举杯时,酒液没有泼向凹槽,反而顺着他的手腕流下,浸湿了月白袖口。
他忽然俯身,长发垂落如瀑,指尖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快速划过,留下明灭的痕迹——那是掺了朱砂的酒液。
痕迹蜿蜒,最终在祭台中央组成半个残缺的星图。
“神明……示警……”
巫睢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听起来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他猛地仰头,脖颈绷出清晰的筋络,祭袍被风掀起,露出腰间的玉铃铛。
铃铛随着他剧烈的动作叮当作响,与他旋转的身影叠成模糊的白影。
额间的莲花印记被汗水晕开,朱砂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水珠,坠落时恰好砸在青石板的星图上。
最剧烈的一旋过后,巫睢骤然定在祭台中央,单膝跪地,另一只手直指东方。
晨雾被他的动作搅散,阳光恰好落在他空洞的瞳孔里,映出一点红意——那是朱砂染的。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凄厉如泣:“多谢神明警示!!!我必助圣上清缴奸佞,以塑朝堂清明正气!”
听闻此言,和霍骁一起来参加这场祭祀的东方景明,一下从百官当中站了起来,瞬间反应过来巫睢到底要干什么了!
不过霍骁瞬间就将他给稳住了,给了他一个安抚性的眼神。
彼时,巫睢也看向霍骁,在文武百官及众多信徒的面高喊:“陛下,神明指引,中书令高士成贪墨成瘾,偷天换日,哄抬粮价,最终害得塞北百姓因饥荒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能证明他做了此事的账册就隐于穹顶之上——只要去李旬家门口的牌匾背后查找一番便可。”
这话如惊雷炸响,高士成脸色骤变,踉跄着后退半步。
他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因为惊慌发不出来声音。
彼时巫睢又朗声道:“陛下,赃银伴尸骨,若不除之,大乾危矣啊!”
霍骁盯着巫睢看了一会儿,给了闻肆一个眼神:“立即带人去李旬家!”
闻肆领命而去,马蹄声碾碎晨雾。
巫睢仍维持着“通灵”姿态,直到马蹄声远去,才缓缓抬眼,掩去眸中算计——李旬其实根本就没有记什么账册,不过是他这两日仿照李旬的笔迹写出来的。
他为的就是等到今日,借“神明指引”将此事公之于众,从而让高士成死无葬身之地,而他官复原职。
坛下的高士成如坠冰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从始至终都被巫睢给骗了,而且没有任何反击的证据,与之相反,巫睢的手里什么都有
半个时辰后,闻肆策马归来,手中捧着一个沾满晨露的布袋。
布袋里东西拿出来的瞬间,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里面除了泛黄的账册,还有几锭裹着油纸的银子。
账册上的字迹与李旬平日笔迹分毫不差,每一笔交易都清晰的标注着钱款的来路以及数量,并明确标出这本相册独属于高士成一人。
“陛下!”闻肆将账册呈上前,“按巫少司所言,在李旬家的牌匾后找了这个,账册上的记录与李旬手中那本账册有部分重合!”
霍骁拿起账册翻阅,指尖翻过几页,忽然掷向高士成:“高大人,还有何话可说?”
账册砸在高士成脚边。
纸页散开,露出的那一页恰好记录着他贪墨塞北赈灾款、以及哄抬塞北粮价后从中获利的明细。
高士成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无伦次:“不是臣……是巫睢陷害……他早就知道账册在哪!”
巫睢在坛上冷笑:“高大人此言差矣,我要是早就知道账册,为何当初不用它直接置李旬于死地呢,而是让他那般污蔑我?所以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神明指引!倒是你,藏污纳垢这么多年,当真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
此时闻肆上前一步,将王掌柜的供词与赃款藏匿图一并呈上:“陛下,高士成这些年通过应天台转移赃款共计七十八万两,其中三十万两来自塞北赈灾款以及哄抬粮价后的获利。”
看着那本账册,高士成如坠冰窖,但多么在官场混迹的经验让他强行让镇定下来,声泪俱下的辩解:“陛下!账册这种本就可以伪造!这一定是巫睢伪造的账册,然后假借神明之意拿出来陷害老臣!老臣这几十年为大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哪次出事臣都不怕死的第一个站出来,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求陛下明查,还老臣清白啊!”
一些被高士成的伪装欺骗过去的人,非常相信他所说的话。
而神的信徒们,在高士成说出“假借神明之意”这几个字的时候,看他的眼神不善,顿时哄闹起来。
坛下的骚动如潮水蔓延,信徒们对着跪地的高士成怒目而视,唾沫星子几乎要将他淹没。
巫睢站在坛上,嘴角却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他刚想说些什么,霍骁却一改往常的帮他说起了话。
“高士成,你说账册是巫少司伪造的?”霍骁起身走到高台之上,声音不高却穿透喧嚣,“那问题就来了,巫少司这些年一直侍奉在太上皇身边,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去打理应天台大小事务,都是交由李旬代管的,他到底是如何知道的这些细节呢?”
高士成被质问的哑口无言,彼时霍骁抬手上闻肆把人证带了上来。
见有人证,高士成瞬间就反应过来,霍骁一早就盯上他了,今日只是借机动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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