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让燕王露出自己的爪牙,但此次燕王若是藏住了,反倒让他暴露了野心,与秦王、燕王明晃晃地树敌,甚至让皇上恶了他,这可就不太好了。皇上经了一次生死,受惊不小,近来已经操办起立储事宜,燕王又卷入此案,失了皇上信任——他什么都不必做,形势已是一片大好。张一笛继续说道:“后来七月十三日,也就是二公子受伤的那一天,不知道为什么,卫老板又肯见二公子了。我听到两人在堂屋里发生了争吵,卫老板大概已经计划好,那天是不会让二公子活着离开的,便亲口说了自己是回丹人。”“等等,”听到这儿,张叙安还是打断了,一针见血道,“他不想让二公子活着离开,那他箭上应该下噬心散啊,为什么要下迷魂药?莫非他还念及旧情,想放你们家公子一条生路?”周祈安。卫吉。莫非这两人还在两两相互?若是如此,这样的供词又如何能叫人信服?怀疑的种子已经在皇上心里种下了,浇浇水、松松土,便能让它生根发芽。只要皇上对燕王有疑心,燕王一举一动便都会惹皇上猜忌。张一笛道:“这我就不清楚了……”这套说辞是卫老板教他的,卫老板说,如果行刺失败,唯有如此才能保二公子。张一笛知道这套说辞是把脏水都泼到卫老板身上,但卫老板说,自己是将死的鬼,不怕身上再多这一点脏水。两人面对面坐着,张叙安用茶盖拨了拨茶叶。张叙安看张一笛年纪也不大,长得也乖巧,不大忍心动刑,便先吓唬他道:“你可知作伪证是什么后果?”张一笛虔诚道:“对大盛律法不是特别了解,还请张大人赐教。”“你们家二公子是大理寺少卿,你跟着他做事,连这个都不知道?”张叙安和声细语地警告道,“是要杀头的。”张一笛大吃一惊,连忙道:“那我就更不敢说谎了!张大人,以上所言,句句属实!”“张一笛!”张叙安道,“你要是再不乖,我可要动刑了。你是燕王的人,我也不想留太明显的伤口,弄得太血腥,要么先把指甲都拔了吧?”顿了顿,又道,“也有点血腥……要么拿铁签扎手指尖?十指连心,这地方最疼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啊!还是张大人想让我说什么?还请张大人明示啊!”张一笛被这些阴损的刑罚吓得面目狰狞,连忙道,“别别别,别动刑!”三名录事站在一旁“唰唰—”地记着笔录。张叙安看了那三名录事一眼,又看向了张一笛——跟着大理寺少卿做事,懂的还不少呢。皇上要的是真相,叫他查办此案,又叫大理寺派了三名录事共同记笔录,几方签字,供词才算奏效,谁也别想耍什么花招。“我想让你说出来的,自然便是真相啊。”张叙安喝了一口茶,继续循循善诱道,“七月十三日,燕王去了卫宅,后来又为何连夜出城,去了那座别院?那天在别院又发生了什么?燕王为何会中箭,把这从头到尾的经过,老老实实地说清楚。”“好,”张一笛应道,“那阵子二公子一直在怀疑卫老板,具体为什么会怀疑,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就像二公子办案,一直都有特别准的直觉,旁人都理解不了的。”他们和二公子没有提前对过口供,卫老板说,叫他把细节模糊处理,留给二公子发挥,以免三方口供对不上,再露出破绽。张一笛继续道:“二公子觉得别院可疑,就想去别院一探究竟。”“一探究竟?”张叙安问道,“一探什么究竟?他知道卫吉在别院养杀手了?”简简单单几句反问,却处处都是陷阱。张一笛无奈道:“他不知道的!他一直都只是怀疑,若是有证据,他便去报官了!又何必追到别院去挨那一箭。”张叙安道:“接着说。”张一笛道:“卫老板大概已经在别院内布好了杀手,便装作拗不过二公子的样子,带二公子去了别院。”“到了别院之后,我要跟二公子一起进后院,结果被别院侍卫拦下了,被‘请’到一堂那里喝茶。”“那天二公子进了后院,很久都没有出来……我在一堂等着等着就睡过去了,后来听到脚步声,我就醒来了,结果看到几个彪形大汉进了堂屋,几个人很快就把我捆住了!”“再然后,我就被带到了后院,我看到二公子身上中箭,倒在庭院里。我在那院子里被关了好几天,直到昨天官兵来搜查别院,我又被带到这儿来了。”这些供词基本属实,唯一不属实的是二公子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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